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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神在上

第二十一章 心牢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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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神在上:第二十一章 心牢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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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巨木之森的邊緣,樹木已經漸漸變得低矮,稀疏。一窩蟻  m.yiwoyi.com

    這樣的樹林,或許放在聖亞倫帝國的其他地方,仍然是引人注目的景象,但是放在這裏,早就不值得一提。陽光照射了進來,讓這裏不再陰暗和潮濕,反而顯得溫暖,可以輕易看得到五十米之外的動靜,那曾經藏匿在黑暗裏低語的森林群狼,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

    突然,在樹枝上棲息的鳥群驚慌而起,黑壓壓的一大片,遮住了天空。

    數隊綠衣棕馬的騎士馳騁而過。

    巨森公爵屬森林騎士。

    棕色的駿馬並不像一般騎士的坐騎一樣高大,歷代巨森公爵精心的培育訓練讓他們短小精悍而機靈聰明,在複雜的林地之間穿梭自如。

    這些綠衣騎士,連最輕便的皮甲都沒有穿戴,武器只有短刀和從不離身的匕首,任何可能影響行進速度的武器裝備都被拋棄,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馬蹄聲滾滾而過,焦急,嚴肅,而且憤怒。

    騎士們剛剛穿過的那片林地里,有依稀的人影,濃重刺鼻的血腥氣,和百米之外都能感受得到的疲憊和傷悲。

    有些人站着,拄着戰斧,騎士長劍,或是騎士刺槍,目光冰冷,憤怒,還有愧疚。

    有些人坐在地上,靠着樹幹,滿身傷痕,有些嚴重的傷口剛剛無心地處理過,藥膏塗抹的並不均勻,繃帶綁的也十分潦草,還有些鮮血順着滴在地上,雙眼無神,目光呆滯,臉上是尚未風乾的淚痕,混合着塵土,汗水還有血液,骯髒,憤怒,恐懼,恥辱。

    最後,還有些人,直勾勾地躺在地上,排成整齊的一列,身體尚有溫度,卻已經僵硬,身上的傷口眾多,血跡卻已經被人細緻地擦拭過,雖然閉着眼睛,可臉上不甘,驚恐,憤怒的樣子卻透露出那一雙雙眼睛中最後的神光。

    那是一名肌肉遒勁的漢子,旁邊是他十字交叉的戰斧,在被弩箭貫穿了後腦,還瞪着血紅的雙眼,用手中的猙獰戰斧砍下了兩名敵人的腦袋,他的名字叫做萊恩·史密斯。

    那是一名精瘦靈巧的男子,旁邊是他將近一人高的雙手大劍,回到眾神的懷抱之後,那被血液浸透的衣衫會是他的戰袍,滿身的傷痕是他生前最後的勳章,他的名字叫做奈德·米勒。

    那是一名個子高高的少年,面容卻滿是風沙的痕跡。大腿中箭的少年步兵早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乎也看到死亡就在他的面前獰笑。少年勇者嘶吼着,胡亂地揮舞着手中的長矛,卻似乎是必然的一樣,在亂戰之中,胸前被開了一道巨大的血口,他的名字叫做阿斯雷·哈伯,是一路上照顧着亞瑟,像大哥一樣的人物。

    那是一名黑鬍子的矮人少年,四肢短小而強壯,身旁巨大的戰錘彰顯着矮人族在力量上誇張的優勢,可面容,卻已經看不清了。矮人少年的頑強讓黑衣短劍的森林群狼倍感威脅,在數人的圍攻之下,兩柄短劍插進了矮人的眼睛和嘴巴,穿腦而過。那矮人少年的名字叫做火爐,他總是沉默而耐心地聽着銅錘的嘮叨,他甚至還沒有成年,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名字。

    那是兩位死死地連着一起的少年,少年們被射穿了手掌,或是大腿,用力地抓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相互支持着,戰鬥着,直到被羽箭射中的胸膛,被匕首割開了喉嚨,兩位威爾先生也都不曾放開自己的同伴。

    那是一位紅衣少女,面容姣好,含苞待放的身材已經漸漸有了火辣的味道,嘴角高傲的笑容常常帶着調皮,倔強還有一點點陰詐,可那卻是德雷克最想念的笑容。雙眼很安詳的閉着,把絕望和恐懼都包裹了進去,眉頭有一點鮮紅點綴,那是她最後的妝容,來自弩箭筆直短小的箭杆,她的名字叫做愛麗絲·布朗,是琴絲竹公爵領布朗伯爵的次女。

    那是一位寧靜的少女身穿白衣,面容樸素,可那溫柔的雙眼之後是一個怎樣慈悲的靈魂?手指纖細,才剛剛幫加西亞上好了藥,綁好了繃帶。身軀柔弱,卻奮力擠開痛哭的妮娜,自己來承受那柄襲來的短劍。少女曾經的笑容已經模糊,可她的名字卻深深地印在每個人的心裏,綺麗·路易斯。

    逝者已矣,或安詳,或猙獰。

    留下還活着的人們,在這一張張蒼白的年輕面容之前,深陷牢籠,痛苦,掙扎。

    其實,少年少女們來說,他們做的,簡直是奇蹟。

    遭逢大型狼群卻無一死亡,深陷埋伏卻能盡斃敵軍,敵人後援已近在咫尺還能帶回同伴遺體成功逃脫。

    這是一個小隊的普通騎士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可看着昨日還歡聲笑語的同伴們,僅僅相識半月,卻朝夕相處,相互提攜的年輕生命們,每個少年,在這一刻,都淪為了心牢的囚徒。

    總是嘮嘮叨叨的矮人銅錘出奇的沉默,頭枕着自己的銅錘背過身去,好像在睡覺,但熟悉而惱人的呼嚕聲卻不見了。

    加西亞閉着眼睛,頭靠在樹幹上,若不是渾身上下已經開始乾涸的血跡十分駭人,一定會看着十分平靜。唯一能動彈的右手死死地攥着戰斧,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惱怒而羞怯的小蛇。

    妮娜似乎從頭狼撲向她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以淚洗面,為了救了她的加西亞,為了救了她的綺麗,還有為了自己的懦弱和隨之而來的罪惡感。小女孩很害怕,也很累了,可就算是加西亞強壯厚實的臂膀也不能讓她平靜下來。每次她閉上眼睛,就都是頭狼的血盆大口,加西亞猙獰的傷口,閃着寒光的短劍,還有綺麗撲過來的悽美身影。

    小姑娘已經很累了,縮在加西亞的身邊,連抽泣都沒有什麼力氣了。

    騎士長劍和刺槍胡亂地丟在一旁,德雷克失魂落魄地盯着那紅衣少女寧靜的臉龐,那眉心血紅的箭洞好像深淵,失陷進去,就再也爬不上來了。

    少年的心意萌動,別人看來總是不足為道,但在那一刻,對於那位少年來說,紅衣少女的笑臉,或許是他的一切。

    亞瑟十分擔心他的朋友,即使是個從前時常欺負他的朋友。

    亞瑟胸口極深的三道疤痕,那是他與死亡最近的距離。

    他不怕死。

    畢竟,在沙蜥爪下死裏逃生之後,死亡雖然一樣恐怖,卻再難以讓他驚慌。

    直到露西亞為了救他傷在森林狼爪下之後。

    他怕了,胸中滿是自責,滿是愧疚,也滿是恐懼。

    他第一次想到,若是露西亞死在自己面前,若是西蒙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會怎樣?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會沒有力量再一次拿起黑劍戰鬥。

    他為自己只能縮在露西亞身後感到羞恥,可他也怕自己再也不敢縮在露西亞身後,看着刀光劍影襲向她單薄的身軀。

    他若是魯莽的前進,露西亞背後的傷疤,或許就是代價。

    可要他躲在露西亞身後伺機而動,那每一把向露西亞襲來的刀劍都一定會先扎在他心上。

    同伴們的死,讓他傷悲,讓他憤怒,讓他痛苦。

    可來自亞瑟自己幻想的拷問,卻畫地為牢,讓他動彈不得,一樣傷悲,一樣憤怒,一樣痛苦。

    來自幻想的陣痛再次席捲全身,亞瑟顫抖着看向了露西亞。

    一身漂亮的水綠衣裳滿是斑斑血跡,凝結,變硬,穿着已經很不舒服。帶着些微女孩兒家裝飾的皮甲滿是刮痕,裂口,略略有些紅色的印記,那些大都是森林狼的傑作,全身上下最重的傷口大概就是那背後的傷口了,被亞瑟當做是恥辱的傷口。

    森林狼的一戰,她打的非常漂亮,用刺槍合適地拉開了距離,配合着旁邊的導師和背後神出鬼沒的亞瑟控制着整個局面。

    露西亞果然很棒,亞瑟心想。

    可是露西亞完全不這麼覺得。

    她漂亮的臉蛋是扭曲着的,雙眼盯着那一排屍體,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牙齒緊緊地咬着嘴唇,一絲血跡已經從嘴角流淌了下來,雙拳緊握,指甲已經刺破了皮肉,卻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她知道身上每一道刮痕的來歷,那是她的習慣,總結自己犯下的錯誤。


    可她找不到任何一個來自於黑衣人短劍的傷口。

    她的長槍每次刺出,只有人擋架,卻從來沒有還擊,她任何一次疏忽的露出空檔,襲來的短劍必然會改變方向,裝模作樣的敲在她的盾牌上,然後彈開。

    殘忍的殺害了六位少年少女,兩名英勇戰士的黑衣人,卻連她的皮甲都劃不破。

    在她身後,應該由身為騎士的她來保護的盜賊亞瑟,卻瘋了一樣頻頻出手,身上的傷痕比自己還要多。

    為什麼黑衣人無情地殺害別人,卻要生擒自己?!

    那些該死的,在黑暗中聳動着的,骯髒的黑衣人!

    一向自豪的少女第一次為了自己琴絲竹公爵獨女的身份感到悲哀!

    它讓自己失去朋友,讓亞瑟畏畏縮縮,現在甚至給身邊的夥伴們帶來了不可挽回的災禍!

    她感受得到幾位導師不時投來的目光,是那樣的冰冷而陌生,她甚至感受得到,亞瑟似乎也看向了自己。

    一向愛美的少女第一次為了自己光滑的皮膚而感到羞愧!第一次為了自己完美的身體而感到恥辱!

    露西亞顫抖着從靴子裏拔出匕首,對準了自己的手掌,臉上露出了從來未有的瘋狂神色,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吁!——」馬蹄聲漸近,剛剛先行的騎士一聲呼喝,馬就停了下來,站在邊上,打了個響鼻。

    「沙漠公爵領凱爾?瓊斯男爵大人!」騎士高喊着。

    凱爾老早就發現了馬蹄聲,一直凝神戒備,看到了熟悉的森林騎士裝束,立即上前。

    騎士下馬一禮,在凱爾耳邊說着什麼。

    露西亞看着凱爾驚疑不定的神情,明顯覺得他的目光向自己臉上瞟了一下。

    露西亞再也忍受不住,小姑娘手一抖,匕首掉在了地上,抱着腿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路上露西亞從來沒有喊過一句苦一句累,再艱難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這總是讓人忘了她只是個年僅十一的小女孩兒。

    露西亞這一哭,不僅讓亞瑟慌了手腳,好不容易從身上找到一處乾淨的地方,扯下了一片布,想遞過去擦一擦女孩兒的淚水,卻發現這小小的布條又被自己的雙手弄髒了。

    亞瑟搓了搓手,扔掉了布條,又不敢去碰觸露西亞,稍微坐的近了一點,呆呆地看着她。

    露西亞也是十分堅強的女孩子,不多久,發泄完了,就抬起頭來,看到了面前的亞瑟。

    亞瑟慌慌張張地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笑容,卻扯到了自己的傷口,不禁呲牙裂嘴的。

    亞瑟的動作卻完全沒有讓露西亞有任何開心的感覺,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看得露西亞鼻子又是一酸,心裏又是一痛,她不禁別過頭去,剩亞瑟一個人尷尬地撓着腦袋。

    少年少女們還有袍澤們的死亡讓凱爾悲傷,但看到這滿是鮮血的林地中間,似是有小小愛情的萌芽出現,還是讓他微微一笑。

    黑衣人在露西亞面前的異樣不可能逃得掉凱爾的眼睛,但他的腦子裏已經沒有地方去想這些了,剛剛森林騎士帶回的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驚異。

    與黑衣人的戰鬥結束之後,尚未來得及休息,尚未來得及傷悲,遠處就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凱爾和奧爾森毅然斷後,命令格林帶領眾人用馬匹運輸袍澤的遺體,向着巨木之森的邊緣前進——那是巨森公爵領騎士們會巡邏的位置。

    凱爾和奧爾森,帶着滿身傷痕,決議阻擊敵人,都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卻沒有一個人前來追擊。

    沒有敵軍出現,也沒有友軍來援。

    驚走眾人的馬蹄聲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現在看來,那些馬蹄聲應當是去處理屍體了,凱爾這麼想着。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如此血腥,叛逆。

    騎士們一隊一隊地穿梭而過,送來了藥品,食物,運走了夥伴們的遺體。

    或許還會有些眼淚,還會有些憤怒,還會有些傷悲,但時間已經漸漸溜走,而少年少女心中的凌亂思緒則在慢慢發酵。

    天已經暗了下來,這裏離公爵領的大路很近,森林裏白天探索的騎士們紛紛生起火堆,遠遠地,徹夜守護着這群疲憊哀傷的人們。

    可這並不能讓人感到絕對安心,凱爾告訴自己。

    畢竟之前的森林群狼,還有黑衣短劍的暴徒,也是一樣穿越了數隊精英戰士才能到達自己面前。

    導師們無疑是這場慘案中最為心力交瘁的人了。

    有着騎士們遠遠地守護,導師們也漸漸地支持不住,在月光隱沒到雲層中的那一刻,凱爾也漸漸合上了眼睛。

    而黑暗中,那曾經一身水綠衣裳的少女,不再裝睡,漸漸地動了起來。

    少女默默地檢查着自己的裝備,沒有發出一點響聲,把趁着天明整理好的行囊慢慢地背在身後,就要起身。

    「露西亞。」一隻纖長細瘦的手掌搭上了露西亞的肩膀,拉住了她。

    當第二天的陽光再次照到森林裏面的時候,所有的騎士都慌亂了起來,所有的孩子都慌亂了起來,因為導師們手中的兩張布條,滿是字跡的兩張布條。

    兩張布條都是用血寫就。

    第一張上字跡清秀,卻不失堅毅,右下角名字旁邊按了一個小小的手印。

    罪孽已經犯下,因我而死的人們我無以彌補,但既然這些人想抓住我來要挾父親,就衝着我來吧!若是我能從巨木之森活着出來,請讓我再去拜祭死去的夥伴們。把這張字條還有手印帶給父親,他一定不會為難任何人的。

    露西亞·莫爾·斯圖爾特

    而第二張字條上字跡歪歪扭扭,看得出寫的非常認真,非常鄭重,但依舊歪歪扭扭,只有一句話。

    若是我沒能活着出來,請替我給父親道個歉。

    亞瑟·哈伯

    「傻姑娘,傻小子。」凱爾憤怒地揉搓着手中的布條。

    露西亞和亞瑟的位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空了,連外圍徹夜守護的騎士們都沒能發現。

    思慮重重,心地善良的人們,總是會為了別人選擇離開,即使那條路會孤單而艱險。在離開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是在奉獻,是在做好事,可或許數十年後,他們回頭再看的時候,就又是另外的一番模樣了。

    巨木之森某處的露西亞是這麼想的,而她旁邊的亞瑟想的只是露西亞,感覺對不起的只有老爸,但不論如何,休倫亞爾大陸上人們的故事,從這一刻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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