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hk.yxbooks.com

設置

字體大小

秋水共長天:三

    百日後某日,符慎命小廝將公子抱入書齋,單手抱穩襁褓坐於案邊執卷在手。正待誦讀實施身教:「囈——呀——」

    符慎聞之心中苦澀,念女兒年幼喪母,丫頭小廝雖半分不敢怠慢卻終究主僕有別,那敢親近。思及此,起心先與閨女親近親近,他日再大些做父親的想抱抱也不能了。於是本不會逗弄孩兒的符慎,放柔聲調沒話找話:「思兒,可知為父手中為何物?」

    小傢伙眼中閃過藏都藏不住的神采,符慎差點就以為他認識字了:「你若真知就發出三個音節。」說罷自己先啞然,百日小女怎會認識書卷為何物。

    怎會不知道是什麼?殘本啊殘本,還有那捲…;…;分明是絕本絕本啊:「嘜(ma)嘿嘿(mo)。」三個音節,三十個音節也是樂意給的。

    符慎手抖了一下,無法置信的雙眼看向懷中嬰孩:「父親再問你,若知此為何物,便叫聲『呀』給為父聽。」

    符婷着急了,急於讓全世界知道自己乃是神童的心理支配着弱小的身體,努力的指揮不聽使喚的舌頭,嫩生生發出一聲:「呀——」若不是襁褓裹得嚴實,符婷的小爪子鐵定抓將去了。

    「老爺——」伺候在旁的管家吃驚不小:「公子,公子莫非是仙童下凡,這才百日就識書了。」這馬屁得拍,必須拍,狠狠的。

    這管家原是京城忠毅伯府符慎一長隨,跟主子離京上任升了管家仍改不了長隨的諸多習慣,有事沒事就一旁伺候着。不過這御史台府也就一大一小倆主子,符慎事不多,公子旁人不許近身,管家覺着自個老閒着心慌。當奴才的,如管家這般沒事找事多在主子跟前伺候,該是正理。

    符慎不愧狀元及第,縱然心驚,仍想出驗證之法。沾墨疾書「一」字送到閨女眼前:「可會讀,思兒?」各位別小看這字,今法一筆寫就,古法尚未簡化,這「壹」實比旁的字更難幾分。

    百日小兒,原不該用此字試探,太複雜太難。符慎初為人父從未教過幼兒,只知數數是孩童啟蒙該學,其他尚未及深想。

    瞧着父親手中的字,這個音容易發:「咿…;…;」符婷覺着這一世的父親比自己更神,居然知曉這具身體能叫出什麼音節來。若寫個簡單的,還不一定發得出來。

    或許是湊巧?會是湊巧嗎?

    符慎努力克制波瀾起伏的心潮,靜心思付片刻,寫下另一字「七」。心中琢磨,若真能將此字讀出來,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只怕將她作男兒教養一舉,歪打正着了。

    實則二十四歲的符婷對着這個字傻眼了:爹,我沒牙齒啊沒牙齒,沒牙齒怎麼讀這個字啊???

    只不過,神童符思依舊努力她裂開了紅嘟嘟的小嘴,誇張的將上下牙梗合到一起給父親看。音節雖是發不出的,但「嗤嗤」出氣聲充耳可聞。意為:女兒無牙爹爹可知,無牙如何讀?

    咋見女兒這行為符慎心中震撼甚大,手中毛筆跌了也不自知:「思…;…;思兒。」抖着聲音道:「思兒果真是識得的,識得的。」

    自詡儒雅的大學士符慎,大喜之餘不知該如何表達對女兒的極度喜愛,只急急的吩咐:「去,取一盒丫頭們的胭脂,去賬房拿算盤來…;…;總之就是周歲抓周該備的物事找幾樣來,快些快些。」未等管家出門,又急急吩咐:「不可聲張。」

    管家雖不明如此喜事老爺為何不許聲張,並不多問半句,忠心領命而去。他本就做事麻利也,也不假手他人,親自將東西飛快尋來,一溜擺在書案上。

    符慎逐一撫過一等玩意兒,想想…;…;先將胭脂挑出送至女兒眼前:「喜歡就出聲。」


    等一陣不見回音,又將胭脂盒放近些:「思兒,此乃胭脂,塗上非常漂亮。你聞聞…;…;香香的…;…;思兒若喜歡,就出聲。」這一刻做爹的心想:若女兒出聲了,是否該考慮做些準備,以便將來還其女兒身。

    「老爺,公子沒有出聲。」管家在一旁覺得時間過於長了些:「公子還是嬰孩,如此長時間不咿呀已屬不易,老爺?」

    思付着管家言之有理,符慎終於放下胭脂。這頭符婷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裏,這具身體才一百天大呢,爹?繼而嘴巴里發出了一串聽不懂的聲音。心中抱怨:不出聲有多難,爹可知曉。

    「老爺可瞧見了,放下胭脂公子便出了聲。」若說先前管家有心湊趣討主子開心,這會兒真真被自家小主子震了一把。

    擺在案上的東西不多,符婷看清楚其中兩件時出了聲音。第一件顯然是書,第二件卻是當爹的官印。對官印出聲其間攙雜許多誤會,做官並非符婷此刻心中所願,但也非絲毫未想。總而言之,符婷也是糾結的。

    重生於這時代已有百日,該了解的了解透了,對自己的是符思的現實雖說震撼,唯有坦然接受。不坦然也不行,事實既成上天註定,必須得受着。

    可,思及符思一生,歷史的褒貶評價及各類野史杜撰誹謗,對重生於這個身體該怎麼自處符婷生出諸多顧忌。該按照歷史軌跡走下去直至官拜上大夫,抑或努力改變其人遭遇,符婷心中並未得出最終裁決。

    正因連日思慮太過,瞧見官印瞬間便叫出口,待見符慎臉色陰晴不定憂多於喜,後悔已是不及。

    抓周,這看似毫無道理可言的民俗能傳承千百年,自有它的道理。符婷自個心中覺着是誤會,到底是否誤會誰能知道?

    這一夜符慎於書齋坐了一宿,女兒愛書算是承襲世代書香衣缽,為一喜,女兒想做官,利大於弊關乎族人性命,為大憂。且不論官場險惡,今上陰晴難測,單說她一女子…;…;

    符家公子百日識字,七月能言,過目成誦此類種種異相被符慎嚴令不得張揚。他實不知,這過目成誦得益於前一世國學大師符懷山的悉心教導,加之符婷刻苦鑽研,與是否神童並無絲毫關係。

    若真要說關係,這一世的父親在將來的歲月中,於國學方面對符婷的影響會更深遠,這是必然。符慎可是真材實料的狀元郎,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無一不精。年少時也曾交遊甚廣,灑脫不羈,自有各類才子等風流名頭傍身。

    若非盛名在外,又怎會引得深宮娘娘覬覦,想將女兒嫁之?

    這日,符慎忙完衙門的公事回府,第一事便將蹣跚學步的女兒抱進懷裏。若說符思別樣皆好,唯獨這身子骨太弱。大病小病自打出生就沒斷徹底過,這頭病勢剛見好轉,那頭又來另外一出。

    這體弱一是早產造成,另則因符婷將大量的精力用於學話。正所謂得之桑隅失之東隅,這么小的嬰孩用腦過度,自然身體就有些承受不住。所謂精力精力,就是整個身體精華所在,過度支付總是不好的。

    學步艱難對符慎而言並無大礙,府台大人寵愛公子遠近聞名,周歲腳未沾地,又半載過去才慢慢開始學步:「思兒。」將符婷抱入書齋符慎屏退左右方言:「父親問你,可知為何不許下人們招搖你善讀書。」

    「藏其鋒芒,方能安立於世。」坐在父親膝上的符婷豈會不知父親所慮,小小的手放進父親寬大溫暖的手中:「爹爹勿憂,思兒明白的。」

    「思兒果真明白?」符慎所指當然是提過多次的藏匿女兒身的舊事,自從知曉女兒早慧,便將這天大的秘密提上教育日常。

    「爹爹寬心,思兒既為符家嫡子,待到成年家族興衰定一肩承擔。」將小小的腦袋靠到父親肩頭上,符婷用軟軟的幼稚的童聲說出一句與其年紀極不相稱的話來:「還請父親從家祠中過繼兄弟與思兒為伴才好,思兒很孤單。」

    「思兒…;…;」符慎抖了聲音:「爹答應你,你何時準備好即可參加春試。」面對一個一歲的孩童說此話,旁人不知會覺可笑,事實上這事父女倆已「談」過無數次。

    符婷立即拍起小手來(偶爾還是得裝下幼兒),「咯咯」笑了高興一陣,這才在父親膝上學模學樣的行了大禮:「多謝爹爹成全,春試孩兒自有考量。」既然史書上記符思十一歲考得士子,再未進過圍場,那就按照歷史走好了,蝴蝶翅膀什麼的能不扇就不扇。



  
相關:    霸天武魂  大明軍工帝國  九域劍帝  體修之祖  宇宙交易系統  
搜"秋水共長天"
360搜"秋水共長天"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