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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有雙眼睛

第一章 法庭上的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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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有雙眼睛:第一章 法庭上的爭鋒

    二零零七年,初秋。

    寧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在審理一件入室搶劫致人死亡案件......

    法官:「下面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書。」

    公訴人:「被告,應承天。漢族,出生於一九八五年九月七日。鶴北石岩人。被捕前,供職於寧州市機械廠,鉗工。

    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日晚,十二時。攜帶自製的匕首進入被害人劉尋菡女士家中入室搶劫,遭到被害人的反抗,被告持匕首殺害了被害人......」

    公訴人話音剛落,辯護律師席位上,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站了起來。

    「法官!我對公訴人對案件的描述和定性有異議!」

    女孩子有着一張瘦削的娃娃臉,馬尾辮。丹鳳眼。

    她就是邵微。是利民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律師,她專門接手刑事案件,特別喜歡一些大的刑事案件。

    法官:「請講!」

    「首先我們來看看法醫的屍檢報告,屍檢報告有這樣一句,『屍體胸部位置有一銳器傷,未見噴濺狀血液。』這說明什麼?說明被害人在被我的當事人用匕首刺入身體前已經死亡!所以公訴人在起訴書中稱『遭到被害人的反抗』,與事實不符。因此公訴人稱,是我的當事人殺害了被害人的說法是不成立的!由此可見,這件案件的定性也是錯誤的,這是一件入室盜竊案,而不是公訴人所稱的,入室搶劫致人死亡案!」......

    二零零七年,夏。

    凌晨的寧州市,暑氣已經退去,涼爽的晚風把人們都送進了夢鄉。

    假山新村,寧州市西郊的一處低檔小區。一抹黑影在夜幕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來到假山新村的大門。值班的保安大爺躺在大門口的藤椅上正昏昏欲睡。黑影心中竊喜。他趁着大爺不注意,一溜煙溜進了大門。在樹影的掩護下,他一路潛行,一路抬頭觀察大樓上各家的窗戶。終於,他在28幢面前停住,三樓有一戶人家的窗戶打開着,他心中竊喜。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下水管道前,輕輕一躍,人已貼在管道上,接着壁虎般順着管道爬到三樓的窗台,輕輕一躍,進入了房間。

    進到屋裏,他適應了一下房間的黑暗,開始四處摸索。床上朦朦朧朧的躺着一個嬌小的身軀,從身形上開應該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悄無聲息地躺在床上。他躡手躡腳地繼續向前摸索,一邊回頭看床上的女孩子,生怕女孩子突然醒來。

    他在衣架前停住腳步,衣架上掛着幾件女孩子的衣服,他伸手在衣服的口袋裏摸索,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口袋裏什麼都沒有。這時他回頭看了床上的女孩子一眼,恍惚中發現女孩子正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心頭一陣恐慌,他顫抖地拿出隨身帶着的匕首,向着女孩子的身體刺去!......

    第二天,一陣尖銳的警笛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往西郊方向駛去。警車在假山新村28幢停住。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上下穿着警服的黑瘦漢子,他是寧州公安局刑偵二處一隊的隊長——周余。緊跟身後的是警服外套着白大褂的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他是市局的法醫——冷鋒。二個人一言不發地直接上了三樓。

    「周隊!」

    「冷叔!」

    一個早到的警察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現場有沒有被破壞?」周余劈口問。

    「沒有!報案人報完案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

    周余暗暗吁了口氣。

    進到屋裏,周余打量了一下,這是兩室一廳的小套型。另外有一個警察正在大的那間房間裏給兩位老人做筆錄。

    「詢問得怎麼樣了?」周余隨口問。

    「這兩位是被害人的父母,是母親先發現女兒被害的。」

    「您們兩老昨晚有沒有聽到異常的響動?」周余詢問道。

    「沒有!昨晚我們睡得恨死。平時我們都是很警醒,特別是女兒生病後。哪怕是女兒的一個翻身,我們也會警醒。不知道昨晚為什麼怎麼會睡得這麼死?」父親的眼神滿是懊悔。

    「什麼病?」周余問。

    「腸胃炎!看過很多醫生卻不見好!好端端怎麼就......」父親神情悲苦地搖搖頭。

    母親則神情茫然的站在一邊,看樣子還沒從失去愛女的悲慟中緩過勁來。

    「人已經走了,您們就節哀順變吧!」周余安慰道。

    周余說完,徑直來到隔壁的小房間。兩個警察正在勘查現場。床上平躺着一個女孩,大概二十五六歲,閉着眼睛,臉上表露出痛苦的表情。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手緊緊抓着身下的床單。冷鋒正站在旁邊撥弄着,女孩子毫無反應,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有什麼進展?」

    」房間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窗台和地面都有腳印,是一模一樣的,應該是嫌疑人留下的。「其中一個高個子警察回答道。

    」你確定?「周余盯着他問。

    高個子搔搔了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冷叔!你這邊有什麼發現?」周余來到冷鋒的面前。

    「屍體的胸部插着一把匕首,刀的四周沒有發現噴濺狀血漬。根據屍斑的顏色來看,死亡時間在八到十小時。根據時間推算死者應該是在昨晚十點至深夜十二點。死者在生前有過痛苦的掙扎.......」

    「死者生前有過腸胃炎的病史,會不會是腸胃炎發作而死呢?」周余疑問道。

    「有這個可能,但腸胃炎一般不會導致死亡。」冷鋒摸着下巴。

    「具體的要等我回去對屍體進行解剖才能得出結論。周隊你這邊進行得怎麼樣?」冷鋒轉過身問周余。

    「你們這邊勘查得怎麼樣了?」周余問在事故現場的兩位警察。

    「快了!」另外一個瘦警察頭也不抬。

    「小周!你幫冷叔先把屍體抬下去,我這邊把鞋印拓下來就完事。」瘦警察對着高個子說。

    「我還是等你完工一起抬吧。」小周面露難色。

    「我看你是不敢抬屍體吧!作為警察居然怕一具屍體,傳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去把車上的擔架拿上來!」周余厲聲呵斥。

    見隊長發火,小周只好硬着頭皮跑到樓下去拿擔架。等小周拿了擔架上來,瘦警察也把鞋印拓下來了。

    「還是我來抬吧!」

    瘦警察把手中的工具包交給小周。捋了捋袖子,準備抬擔架。

    「小李!你也別護着他。我今天偏要他抬!他過不去這道坎,就別想當警察!」周余攔住小李。......

    寧州市公安局刑偵二處一隊的辦公室,周余和他的同事們正在討論案情。

    「我先說說案情的大致情況。」周余清了清嗓子。

    「被害人劉尋菡女士的父親昨天早上報案說,女兒在家裏被人殺害。我們六點五十分趕到現場,發現被害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未見噴濺狀血液;死者的手緊緊抓住墊在床上的被單;房間有被翻動的痕跡,窗台和地上有男子的鞋印。這是一起疑似入室盜竊殺人案。」

    「根據現場留下來的鞋印來判斷,嫌犯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體重七十公斤左右。根據鞋底的紋路可以判斷是一雙運動鞋。」小李補充道。

    「我昨天給屍體做了解剖,發現在死者的胸腔內未發現大量的血液,在現場也未見噴濺狀血液,可以判斷被害人在被匕首刺入前就已經死亡。所以可以排除入室盜竊殺人。」


    冷鋒說完,看了看周余。

    「我只是說『疑似』,並沒有確定。」周余撇了撇嘴。

    「另外,我發現被害人有三氧化二砷中毒的跡象,但體內並沒有發現三氧化二砷的殘留物。只是在胃中發現一些普通的食物殘留物。」冷鋒的語氣中有種不甘心。

    「匕首上的指紋有沒有鑑定出來?」周余問。

    「我已經把指紋提取出來,已經叫小周在指紋庫比對,希望能找出指紋的主人。」冷鋒看向小周。

    「我找到指紋的主人了!他叫應承天。漢族,出生於一九八五年九月七日。鶴北石岩人。曾經因為盜竊被我們處理過,後來因為被查出有間歇性精神病史而被免於起訴。現在在本市機械廠做鉗工。」

    「不管這個應承天有沒有殺人,他現在已經犯了盜竊罪,就該把他抓起來。」.......

    旁聽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公訴人微微變了臉色。

    「肅靜!」法官敲了一下法槌。

    「被害人不是被我的當事人所殺,兇手應該另有其人。」邵微一針見血。

    法官:「理由呢?」

    「我已經說過,被害人在被我的當事人用匕首刺入身體前已經死亡,這是其一;其二,屍檢報告還有這樣一句:『胃中有殘留的蝦皮和紅棗。』一般人很容易理解為普通的殘留物,我翻閱過醫學書,書中這樣記敘:『食用過量紅棗中的維生素可將蝦中的五氧化二砷還原成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砒霜。」

    「我敘述的話是否正確,法官大人不妨可以問問旁聽席的醫務工作者。」邵微微笑着看着法官。

    法官對着邵微微笑着點點頭。

    「在座的各位有沒有做醫務工作的?」法官微笑着看向旁聽席。

    台下立刻有三四個人舉起了手。

    「麻煩各位來證實一下辯護人的話的正確性。」

    旁聽席上上來了兩男兩女。

    「我是寧州二院的一名護士。對於一個律師來說,有這樣的醫學知識,我表示欽佩!」......

    「我是寧州一院的內科醫生。我以一個醫生的人格擔保,辯護人敘述的完全正確!」......

    「我是寧州五院的院長,我以個人的信譽的擔保,辯護人的說法完全正確!」......

    「我是被害人劉尋菡的阿姨,來自杭州,是杭州七院的醫生。撇開案情不說,對於辯護人的醫學知識,我不得不表示欽佩!」......

    「請問辯護人,既然被告知道被害人已經死亡,為什麼被告還要在被害人的胸口刺一刀?」公訴人反擊。

    「你怎麼知道我的當事人事先知道被害人已經死亡?」邵微冷笑着反問。

    「試問,假設我的當事人知道被害人已經死亡,按照常理他應該害怕而逃跑,而不是畫蛇添足地在被害人胸口刺一刀。」

    「按理說,被害人已經死亡,對被告的盜竊不會構成威脅,那他為什麼還會在被害人的胸口刺一刀?」法官插了一句。

    「關於這個問題,我詢問過我的當事人,他的回答是,他看到被害人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看着他!對於我的當事人的回答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我的當事人精神出現問題出現了幻覺;第二種,就是我的當事人真的看見被害人睜開了眼睛!」

    公訴人:「這絕對不可能!」

    「的確,按照一般人的想法,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有些事物是的確存在的,只是一般人看不到而已!不要因為看不到而去否定!」

    」我是真的看見她睜開眼睛!現在我就感覺到她就在我背後看我!」一直在被告席上一聲不響的應承天申辯道。

    邵微笑笑。

    「我看你是精神出現了問題吧!」公訴人反駁。

    「現在他的精神絕對沒有問題,她的確在他背後!至於他在作案時的精神有沒有出現問題,我無法做出判斷!」邵微辯解道。

    「請辯護人請注意,這是在法庭!」法官提醒道。

    「法官先生!你不相信?」邵微微微一笑。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邵微說完對着應承天背後喊了聲。

    「劉尋菡!」

    劉尋菡?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眾人感到疑惑。

    就在眾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法官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看着自己!剛才還沒這種感覺的,他不由得扭轉頭,當然是什麼也沒發現,他背後也沒有人。但這種感覺是真真切切存在!

    「法官先生!現在相信了吧!」邵微看着法官的反應。

    「辯護人有什麼話說?」法官答非所問。

    「我有一個問題問公訴人。」邵微見法官轉移話題,也識趣地把話題引到正題上,畢竟是在法庭。

    「不知道公訴人在進行案件調查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我的當事人精神的異常?」

    「被告精神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公訴人斷然否定。

    「是嗎?但據我的調查,我的當事人患有間歇性精神病!」邵微說完,用眼睛緊緊盯着公訴人。

    「胡說八道!」公訴人臉色通紅。

    「請公訴人注意說話的語氣!」法官提醒道。

    「胡說八道?這裏有我的當事人的診斷書,而且我親自去寧州市精神病醫院證實過!」邵微揚了揚手中的診斷書。

    「請辯護人呈上診斷書!」法官對着法警說。

    邵微把診斷書交到來到自己身旁的法警手中,法警轉身把診斷書放到法官席。法官拿起診斷書仔細地看了一遍。

    「我相信這是一份真實的診斷書,公訴人要不要再鑑定一下它的真偽?」法官揚了揚手中的診斷書,冷笑着看着公訴人。

    「我相信法官的判斷!」公訴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案子已經出現新的轉折,我本人覺得沒有審下去的必要,我建議還是交於公安重新偵查。不知公訴人有沒有異議?」法官用一種看似商量的語氣問公訴人。

    「我沒有異議!」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公訴人哪敢說不?

    「既然公訴人沒有異議,那就由公訴人把案子交到寧州市公安局重新偵查。休庭!」法官敲了一下手中的法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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