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hk.yxbooks.com

    這句話真的是從我嘴巴里說出來的嗎？我怎麼能說出如此有預兆性的話？

    若真是少年猜測的那樣，他的瞬間移動、風尚等人在他面前突然出現、兩個地方相互交接等想像也就都解釋得過去了。零點看書www.biyange.com

    看來那個監視我的傢伙，不光想利用我呀！

    那它究竟想幹什麼呢？！

    想到這裏，少年不僅感到渾身不自在起來。起初在遇到與自己闊別已久的同伴時，他還只是覺得胸口有一隻小蟲子正咬着他不放，現在卻不知怎地，那小蟲子進一步或者說是其它類似的小蟲開始在他的五臟六腑鑽來鑽去，直叫他心神不寧、心慌意亂。

    風尚距離少年最近，因而最先看出少年的異樣，處於好意便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少年瞪大眼睛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勉強卻不失禮貌的微笑，「沒——沒怎麼。」

    於是不久，大家都注意到少年的病態，甚至發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少年的臉竟可以白得瘮人，而幾乎是同時，他們都想到了曾與少年分別前的那一場病變。

    「我的確對你們有所隱瞞，在我得不到你們信任以前，我是不可能對你們攤牌的——不過，我現在更關心，你們找到我之後的計劃，或者說你們現在在e都的處境如何？」少年看不到自己的臉，自然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過分在意的原因是什麼。

    他承認自己現在的感覺不太好——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適應環境——但他認為這種不適並不至於影響他的正常活動，比如說話。

    此外，他還感覺這地方開始變冷了，他們有必要向外轉移。

    「哦，對了，絲塔芙呢？她什麼時候會被押送至e都？」

    富達挑了一下眉，眼珠跟着翻到天花板上，稍加思忖後說道，「理論上就是今天。怎麼，你要見她嗎？」

    少年再等他們的回答卻意外收穫了一個他連想都沒想過的問題——回e都嗎？再回到那個滿是冷漠面孔的大禮堂嗎？——少年撇了撇嘴，選擇沉默。

    沉默，不知不覺中，七個人又陷入沉默。

    該不該繼續他們的計劃帶着少年離開這裏呢？——這是除少年外的其它六個人所擔憂的。

    他們到底在猶豫什麼呢？既然是來找我的，而我就在這裏呀！——這是少年所驚奇的。

    「咳！」少年準備再做一次那個打破無聲世界的勇士。

    「如果之前的問題你們不願意回答，那我是否可以認為在此之前，你們根本就沒有考慮帶我離開，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如果遇到了我，卻由於各種猜疑和模稜兩可而導致你們的冒險不告而終嗎？」少年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吼了起來，「你們到這來，不會就是為了確定一下傳言的真假吧！而如果傳言是真的，你們就掉頭回去嗎？！」

    少年感受到自己語氣中的怒意，並對內省突然燃起的一把怒火感到不解。不知怎地，他竟突然想起了沼澤地里的怪物，想到了它的也就他自己的那雙泛着紅光的眼睛。

    我這是怎麼了？！

    眾人再一次為少年的表現感到震驚，甚至還被突然從他身上發起的怒氣嚇到。誰都看地出，現在的處境很尷尬，而他們必須想辦法做點什麼。

    「當然不是你想到的那樣。」尹君小聲說道，但他並沒有繼續往下解釋的衝動。

    「我們的確設想過遇到你或者沒遇到你後的多種可能，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剛才，我們在類似這樣的大堂里還遇到了幾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該怎麼說呢，不是人，就是一個虛擬的影子，但我們並不傻，很快就識破了那種把戲。而到你出現，我們也不能停止這種懷疑，畢竟帶一個虛影撤離怎麼都沒有意義，即便你已經看上去如此逼真、說話也極其誠懇。」

    富達將腕錶中的激光劍收回，擺出一副對此事終於妥協的態度。

    風尚也跟着收回激光劍，他毫不猶豫的樣子，仿似在說，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哈，原來如此！——少年不禁感到身心舒暢——原來是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呀！

    不過仔細回想，設計這一切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它們不是正盼着風尚等人把自己找到並帶回e都的嗎，那設計陷阱還有什麼意義，這說得通嗎？！

    「你確定，你們先前接觸到的是我的幻影，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那他們有沒有對你們構成威脅呢？」少年覺得這其中並沒有那麼簡單，於是渴望知道更多細節。

    富達又作出剛才那種思考時慣有的動作，說實在，這動作看起來多半像翻白眼。他咂了咂嘴，有些為難地說道，「威脅倒沒有，可該怎麼說呢？真難描述——他們開始和你一樣逼真，說得也頭頭是道，可一問到某個關鍵性問題他們就立刻不說話，然後憑空消失了——就像——就像——」

    「就像他們故意出現在那裏等着我們把他拆穿，以此泯滅我們對你的期待。」風尚乾脆利落地插嘴道。

    「對，就這！故意的惡作劇！」富達為自己能想到這樣一個精闢的解釋感到激動。

    少年卻不假思索道，「你們所說的關鍵性問題是指什麼呢？」

    空氣再一次冷靜。其它六個人皆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生怕下一秒吸入刺鼻的氣體。

    少年環顧着他們的面龐，發現他們並不對此帶有敵意，反倒有種苦澀的猶豫和不情願的掙扎。他們在擔心眼前的這個男孩兒也會因那個問題而灰飛煙滅。

    「別多心，我只是覺得這或許是你們衡量我是不是我的標準，所以才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繼而通過你們的審核。」

    少年乾巴巴地笑着，試圖以一己之力挽救這氣氛的冷漠。他儘量端出輕鬆、愉悅的態度，力求對方能夠把心放進肚子裏。

    「哦，好吧，那就由我來問吧。」尹君拉近與少年的距離，默默喘了好幾口氣。與此同時，其他人都將目光落在這位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少年身上，似乎在等待最終的審判結果。

    「你——我是說你的靈魂或者什麼的——是不是造物主？」

    尹君的話剛由分子震動傳播出去，周圍的其它分子就突然間靜止不動了。這一次絕非人為感官產生的想像，而是尹君的問題真的觸發到了空氣中的某一個點所以它們不得不為此停止運作，仿似連它們這些卑微的存在都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緊接着，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暗黑色的牆壁中突然出現幾道瑩白色的光影，它們就像是沉睡在這牆體中的幽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脫離牆壁來到大堂。它們沒有具體的可以描述的外貌，只是一條條穿着熒光布的虛影。

    當少年正奇怪同伴們為什麼突然在他面前停止不動，而牆壁里怎麼會出現一批奇怪的幽靈時，那些幽靈已經不約而同地向他奔來。

    本能告訴他，他應該適當地躲避一下，但知覺卻比本能要緩慢得多，且因為事發突然，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所以身體暫時動彈不得；而當他覺得自己可以控制身體逃跑時，那些瑩白色的發着哀嚎的虛影竟已進入他的身體，如海浪拍岸那般洶湧、強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僅僅一瞥的時間，數十條幽靈就已經全部進入少年體內，再下一撇，風尚、富達等人又自然地做着被凍結前未完成的動作，或眨巴着眼，或抬起手臂撓着額頭上的皮膚，或玩弄手指發出「嘎、嘎」的聲響——但他們的眼神里都藏着同一種東西，一種對少年的期待，對那個困擾他們已久的答案的期待。

    「是的，我的確是造物主。」少年把前一瞥的所想幻化成為後一撇的所述。他絕不會知道，就在剛才，他的原始反應觸發了隱藏在此處的卻也等待他已久的神識碎片。

    風尚、洛伯等人如釋重負，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卻不知怎地，在少年面前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少年還在回味之前在他身上發生的那件幾乎可以算得上靈異的事件，他從眾人的表情中分析出同伴們方才並沒有看到他所看到的變化——時間在除去少年以外的所有人身上發生了停滯，所以他們只能看到對應在他們身上的時間所帶來的動態變化。

    那麼，剛才進入我身體裏的是什麼呢？！

    少年想到那一條條體若雪白、無面無形的幽靈，胃裏泛起一陣噁心。它們並沒有什麼，只是一團無法具體的光影，但在少年的想像中，它們卻像腐肉中的蛆、豬肉里的絛蟲那樣，令人噁心。終於，他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因為胃裏實在沒有多餘的東西，所以他吐出來的都是透明的胃液，而當這強酸性液體從他體內噴射出來時，它所途經的那條消化道上的各個器官都在為此發出疼痛的哀嚎——它們不知道它們的主人怎麼了，正如主人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