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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駙馬斬公主:0004 撒千刀

    丁山五歲的時候死了媽媽,然後就被家裏嫌棄,遷出了縣衙的家,在父親安置的兩進小院裏面生活,侍候他的是一個叫林清的老年男人。林清是別院裏面唯一的下人,兼任小斯和管家,和丁山親若父子。所以在他最後的時間裏,丁山掉過頭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他,感到理所當然。

    左媽媽見丁山如此不嫌髒的侍候昏迷的林清,深受感動,就私下對自己兒子左興風說:「山少爺仁義啊,風兒,你能跟着山少爺是你的福氣。」

    「我,他太怕人了,我不敢,我怕他。「

    「他手撕三狗,人人都叫他小樊噲,這是有本事啊。主上有本事是好事,你怕什麼?「

    「可是他是個傻子。」

    啪!左媽媽手裏的雞毛撣子噗的打了左興風一下屁股。「傻子能對下人這麼好嗎?有情有義有本事,你就知足吧,換個薄情寡義的主上能有什麼福氣。」

    左媽媽又說道:「你到看看林清,一把屎一把尿的被伺候的,多大的福分啊,這樣的下人死了也甘心啊,人和人關鍵的是心。林清死了,你是少爺唯一的隨從,少爺手指丫掉丁點福氣就夠我們母子享受的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得到點福氣容易嗎,你得抓住了,不要昏了頭」

    丁山耳朵好,把這番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心裏不禁嘀咕:「這左媽媽胖乎乎的笑嘻嘻的,卻真是聰明人啊,能把道道說的這麼清楚,這麼透徹。這種有道理的話,自己就說不出來。左興風有個這樣的好媽媽,也是個有福的人。「

    左媽媽端着清水進屋,樂呵呵的胖臉上並沒有多少歲月的溝壑。丁山眼光流離的說道:「我媽媽也像你一樣好嗎?小時候我媽就死了,我都沒見過她長什麼樣。「

    「你現在才多大啊,還說小時候,誒可憐的孩子。「左媽媽不由自主的將丁山的頭摟在懷裏流淚。

    丁山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真心付出,得到了兩個死心塌地的下人,左興風母子。

    七八天的時昏時醒後,這一天,林清忽然精神煥發起來,說要吃蝦仁粥。丁山以為他好了呢,鬆了一口氣,可是左媽媽的話將他打回原形:「這是迴光返照,一會他就要死了。」

    哆哆嗦嗦的,林清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長匣子。「秀少爺,老朽這就要離開了。無兒無女,能陪伴少爺這幾年也是福氣。我快死了,以後再也不能陪你去打獵,再也不能叫你連箭了。這是我師傳的短矛,很貴重的,就送給你吧。」

    「管家,只有你叫我秀少爺,別人都叫我山少爺,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還有誰會管我?沒有你我沒有家,除了四弟阿錦,他們都嫌棄我。」丁山是小名,所以叫山少爺的人,要麼是疏忽,要麼是不尊敬丁山林清按照丁秀岳的大名字輩叫,才是尊重的叫法。

    一番話說得林清淚水連連。「秀少爺,你骨骼驚奇體格龐大,是個練武的好坯子,我本來要看護你長大的,可是不行了。臨死我送你一場造化吧:我匣子裏這把短矛大有來頭,你拿去,但是不要輕易外漏旁邊這封信,我寫了師門地址,你拿着去我師門投效吧,未嘗不是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還有我那把長弓和匕首,都拿去吧。」

    丁山大開那封羊皮折信,見里里外外都是字,立馬傻眼了。這關頭,他滿眼淚水,頭腦昏昏的,哪裏看的了這麼長的信:「可是我不認識這麼多字啊。」

    「傻瓜,信不是你看的,找送你的人看啊!短矛才是你的。」

    丁山這才握着裝短矛的匣子往外抽,林清使勁的抬頭,免得丁山費勁!

    打開匣子,裏面是三尺來長的布袋子。布袋子外面非戎非娟很不起眼,里子卻是鯊魚皮做的。袋子裏面是那黑黝黝得、兩頭尖的短矛。丁山以前幾乎每晚都見林清摸索它靜靜的發呆,好幾次他問:「為何外面不起眼的面料,裏面用鯊魚皮的里子?我見有些富家子弟用幾寸鯊魚皮做個劍鞘,就恨不得整天舉在頭上走路顯擺,你倒好,這麼大塊的鯊魚皮,做里子藏在裏面。」

    那時候,林清總是說:「這是殺人利器,又不是用來顯擺的,相反,這養的強兵利器,一定要怕別人來搶奪。只有鯊魚皮的里子才能配得上裏面的短矛而為了防止別人惦記,用普通的面料掩人耳目是必須的。「

    丁山抽出短矛,黑黝黝的沒什麼特別,只是比鐵矛更重一些。林清將兵器都交給出來,這是交代後事呢,丁山就不由自主的流眼淚:「我知道這東西很貴重,你當成寶貝,但是我寧願用這東西換你不死。「

    看着丁山哀傷的樣子,林清感慨的說道:「傻孩子,人怎能不死呢,我是活不過來了。可憐啊,不知你前路多坎坷可惜啊,不能再帶你一程可恨啊,你那父親」想到不能再孩子面前編派他父親的不是,林清沒說完話。說着說着,他眼睛暗淡了下來。

    忽又掙扎着說什麼,聲音已經很微弱了。丁山江耳朵挨到他嘴邊,聽到「儀態,勤「。這時候林清的喉嚨里已經沒有進氣,胸腔里轟隆轟隆的響,就像西北風吹過峽谷一樣。

    林清最後說的是「傻子,儀態,勤塊「。他一直教導丁山,認為生而知之而又不是特別聰明的丁山,必須得裝傻而一個傻子要想成功,必須得比任何人勤快,所謂勤能補拙而這個世道是講究儀態的,良好的儀態可以使丁山看起來像個世家子弟,不能被人輕視。

    林清是用心良苦,亦師亦友,其實和丁山親若父子,比親人還親,寧願自己餓死也要保證丁山裝傻的成功。如今,這唯一看重自己、唯一的親人離去了!

    左媽媽在邊上急了:「快餵他蝦仁粥,還沒喝呢,他會死不瞑目的。「

    林清難道會為一口蝦仁粥而死不瞑目嗎?丁山一臉苦笑。

    蝦仁粥已經喝不進了,呼吸也沒有了,丁山知道他已經死了,可是眼睛還睜着。

    丁山傷心欲絕,跪倒說道:「管家,我有父親,可是他從來不管我,我心裏一直拿你當父親看待,你讓我喊你一聲爹吧。爹,你讓我做一次兒子,給你磕個頭吧。「


    丁山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再看時候,林清眼角流下了一串眼淚,眼睛也閉起來了。

    因為多少有些油水,撒千刀主動過來主持林清的後事,弄的左媽媽完全成了一個打雜的。一進大門她就用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叫喚:「這也算兩進的院子,我真實開了眼了,外面看起來很氣派很光鮮,裏面前後加起來只有三間房子,前院的這間還是個廚房。「

    「三間房子的兩進院子!這縣尊大人真是用心良苦:要省錢,隨便打發他的傻兒子,又要顧忌他這傻兒子的表面風光,不讓人說他薄情寡義。真是難為他了,省錢省到這個程度。」這是撒千刀的老爹,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說話才這麼刻薄。在這左南城,也只有他敢這麼不留情面的說話了,因為他姐夫是前任縣令、現任郡太守,自己是原縣丞、現在的縣尉。

    「對自己兒子都如此刻薄,這喪事我能撈多點錢啊,我真實瞎了眼,巴巴的跑這裏來幫忙。他丁縣尊要是敢省錢,我就以林清死人的名義去鬧,看他這唐唐縣令還要不要臉面。「撒千刀惡狠狠的對他老爹說道。

    「省省吧,縣官不如現管,你爹我還在他手下干呢。」撒千刀的老爹撒萬源垂頭喪氣的說道。

    「不行我們就去郡城,我舅舅還能虧待我們?在這個刻薄的縣令手下,你這縣尉有什麼幹頭啊?「

    在撒千刀的操持下,為了省錢和撈錢,林清死後第二天就匆匆下葬,然後這兩進的小院就被轉賣。

    聽說自己的別院被轉賣了,縣尊丁剛第一時間幹了過來,可是那兩進的院子已經不屬於他了。

    「誒吆,縣尊大人啊,你看你渾家死了好幾年了你也不續娶,還得我這外人幫你操持,我還是個丫頭片子呢,可難為我了。這院子呢,雖然只有三間房子,但畢竟是兩進,前院後院都臨着街,是個好地方呢。應付林清的喪事後,還剩點呢。」

    丁剛被噎了一個大彆氣,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這院子雖然房間少,但是地方大,地勢好,早有人出價七十五萬錢要買撒千刀第二天就將林清葬了,肯定沒花什麼錢,盡然說「還剩點」明顯是自己被坑了。還說自己是丫頭片子,這丫頭片子比老娘麼還狠呢。

    撒千刀又說:「還剩的錢呢,也不多。我弟弟正要去關中學藝了,聽說你兒子丁山也去吧,兩個人的學費怕是也夠了,要是還缺,你再添點就是了。」

    「兩個人的學費!」遇到一個不講理又見錢眼開的姑奶奶,丁剛也是認栽了:「好的,添點。」

    丁山傻,但是對人之間的爭鬥有特別的敏感。他雖然沒有聽明白兩人在說什麼,但是看到撒千刀趾高氣昂,丁剛唯唯諾諾,感覺到撒千刀贏了,丁剛敗了被壓制了。

    自己老爹死死的克制自己,可是怎麼就被撒千刀壓制了呢?!她雖然剋死了五個丈夫,但是歲數上也只是個比自己大點,說是丫頭是沒錯的,說是小媳婦吧,死了五個丈夫都沒過門。怎麼看都沒看出來哪裏比自己厲害。

    丁山覺得這裏面很有意思,很重要,就上前問撒千刀:「千刀姐,你怎麼就贏了我爹啊,你說了什麼?我想跟你學呢。」

    「什麼?「撒千刀一愣,然後用看自己弟弟一樣疼愛的眼神看着丁山,說到:「傻瓜,錢!錢是最重要的。抓住了錢,就不會輸。所以除了錢,其他的都不重要的。「

    「錢!原來是錢!原來錢是最重要的。「丁山看着撒千刀嘟嚕着,這下好像聽懂了。

    丁山左顧右盼,心中有些得意說道「呵呵,我學了一手,抓住錢就不會輸!這麼簡單的事情,傻子都能懂啊,以前怎麼就沒人教我呢。「邊上的原本茫然左興風,依然茫然的樣子,看樣子比自己還差,還沒明白這個道理。

    再邊上是左媽媽,正痛苦的漲紅着臉,不住的嘟嚕:「這本來是我的錢,我的錢。」

    丁山樂呵呵的接上了話:「你們都迷糊着呢,我是聽懂了,不就是抓住錢是吧。我們家大錢都砌在床榻裏面靠牆一頭的磚頭裏,零錢都在米缸下面的匣子裏面林清對喔說過這個只能我一個人知道呢。」

    「啊,要死啊,你怎麼不早說!」撒千刀爪哇一聲大叫,抄起門邊的掃把,衝進屋子驅趕正在往屋子裏搬木製櫥櫃的人。這院子的新主家付了錢後,已經僱人往院子裏面搬東西了,這些櫥櫃一看就是藥柜子,新主家是要在這裏開藥鋪。

    其實這時候賣家離手,房子和裏面的東西已經屬於別人了。撒千刀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聽懂了丁山的話,將正在往院子裏搬家的住客往外趕,說明她的反應也夠快的。

    一群人鼻青臉腫的被趕出去,滿臉都是被掃把打的紅印子。柜子被扔在地上,還有一個搬家的人腳被砸了,幾個人人在院門外的大街上罵罵咧咧:憑什麼趕我們出來!這麼凶的丫頭,十個丈夫也被剋死了。

    「什麼,你是說,你還有錢留在裏面不知道撿出來?「丁剛盯着丁山,嚷的聲音很大。

    丁山被罵的莫名其妙,仿佛發覺自己做錯了什麼,扭頭一看,左興風低着頭憋得滿臉通紅,左媽媽還在一旁嘟嚕「本來有我的份的啊,現在可怎麼辦。」

    丁剛臉色發青,像被開水燙着似的跳一下腳,往外走。院門外的幾個人聽到動靜,吵雜了起來,幾乎要搶進來,被丁剛擋住。左興風眼色不錯,搶先栓了門。

    丁剛回過頭使個眼色對左媽媽吩咐:「左媽,你進去搭把手。」左媽媽立即反應過來,拽着丁山快步搶進屋。丁剛不能不顧身份自己下手和一個丫頭搶錢,但是左媽媽可以!

    撒千刀正拿着一把菜刀撬床頭磚頭呢,臉色通紅的。

    丁山急了:「千刀姐你幹什麼,這裏面有我家的錢呢,你撬它幹什麼?「

    「啊,果然在這裏。好弟弟,這房子都賣了,裏面都是別人的了,這裏面錢也都是別人的了。你看,人家都在搬家了,不挖出來還是你的錢嗎?挖出啦我和你對半分好嗎?拿到手的錢,才是你自己的。「

    「可是,可是「在撒千刀殷切的關注下,丁山期期艾艾地嘟嚕半天,才弄明白哪裏出了問題,」可是,這是我的錢誒,明明是我自己的,你要分我的錢,說話還很有道理得樣子,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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