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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才一會兒工夫就這麼累？

    李全越想越不對勁，扶着牆壁拼命不讓自己倒下，口中卻艱難喊道：「那貓妖沒走，馮正你快去喊鄭艷回來！」

    「不用了，很快你就會忘了她的。」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全儘管腦袋很暈，可還是聽出了馮正的聲音。

    鄭艷曾經說過，貓妖會吃人，然後變成那人的模樣和聲音。

    難道馮正已經……

    他不敢往下想。

    燈光熄滅，整個屋子陷入了黑暗。

    桀桀的陰笑聲迴蕩着，透過模糊的雙眼，依稀可以看到一張慘綠的臉正吐着長長的舌頭，緩緩貼近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冰冷的舌頭正舔過臉頰。

    就在他絕望之際，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一個杏黃色的身影朝自己掠來。

    緊貼着自己的那股陰寒之氣瞬間抽離，只聽鄭艷的大嗓門再度響起：「李全，醒醒！快醒醒！」

    李全心頭一震，神志逐漸恢復清醒。

    鄭艷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手指着窗台，一臉恐懼道：「發生什麼事了？」

    李全順眼望去，整個人都呆住了，寒意湧上心頭。

    淡淡的月光下，那是一具沒有腳的軀體，順着輕拂的風微微擺動着，唯一看不清的是那張深埋在黑暗中的臉。

    李全顫聲道：「他還活着麼？」

    他雖然相信世上有鬼，可並不意味着不怕鬼。

    鄭艷顫聲道：「剛才我照八卦鏡的時候，忽然發現他……他沒腳，只有鬼是飄着的。不過，當時我也不確定，怕看錯了。」

    「所以你假裝離開，其實是想看他露出馬腳。」李全勉強咽下一口唾沫，問：「他是被貓妖吃了嗎？」

    鄭艷道：「不知道。」

    李全愕然道：「你不是會法術麼？」

    「我是會點法術，可又沒說自己水平有多高！早知道這妖怪這麼厲害，就應該等我爸回來再收拾它！」鄭艷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李全道：「你剛才說屋子周圍都撒了糯米和魚腥草汁，妖怪進來後會妖力大失，再也出不去了。可他為什麼……」

    鄭艷道：「你傻了嗎？我只說那玩意兒對貓妖有效！」

    李全徹底無語，半晌後方才盯着窗台，硬着頭皮說：「你到底是貓妖，還是馮正？」

    黑影往前一步。

    那是一張陰慘慘的綠臉，可小半邊都被銳物削去，嘴巴被撕爛，腦漿和血液從斷裂的顱骨處緩緩流淌下來.

    兩人終生都難以忘記這張恐怖的臉。

    「我是馮正。」

    李全呆呆道：「你死了？」

    「嗯。」

    「究竟發生了什麼？」

    馮正嘆息道：「李全啊李全，你可真是我的朋友，到現在還在關心我的死活。實話告訴你，我被女朋友趕出來後在路上遊蕩，魂不守舍，不幸遇上了車禍，所以變成了這個樣子。」

    鄭艷道：「所以你回來找李全，是想讓他給你做替死鬼？」

    馮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容瘮人。

    李全曾聽老人說起過，枉死的冤魂是要回來找替身的，否則無法進入六道輪迴，永世不得超生，當下又驚又憐，道：「你的遭遇很不幸，可為什麼要來找我呢？我和你無冤無仇，還是朋友，為什麼？」

    「就因為我倆是朋友呀。」馮正陰笑着步步逼來。

    「這算什麼理由！」李全抱着瑟瑟發抖的鄭艷往後挪去，不一會兒就發現自己已到了門邊。

    此時，門外響起了那熟悉的貓叫。

    李全心中一動，連忙轉身去開門。

    馮正鬼臉劇變，叫道：「別開門！」

    砰！

    門大開，外邊蹲着一隻黑貓，背上隱約閃着一道銀白色的光。

    兩人的前腳剛一跨出門檻，驀見黑貓的身周冒出騰騰黑氣，瞬間變化成一條條有若實形的細繩，纏繞住兩人的脖子和身體。

    貓妖！

    李全後悔不該出門，可是已經晚了。

    越是掙扎，黑線就纏繞地越是緊密，令人幾乎窒息。

    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有力的手將兩人重新拖回屋內。

    黑線一進門檻，就「嗤嗤」化作一股股輕煙消失不見。

    黑貓發出一陣慘痛的叫聲，從地上一躍而起，卻始終無法突破門檻進入裏面，只得猙獰而又無奈地立在那裏。

    驚魂未定的李全回頭一望身後的馮正，愕然道：「為什麼？你……」

    此時的馮正已經恢復生前那陽光帥氣的樣貌，望着李全微笑道：「我說過咱倆是朋友，我不會見死不救的。」

    李全徹底懵了。

    馮正那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緊盯着門前的黑貓，半晌後，後者眼中閃過一絲怨恨，悻悻離去。

    一陣陰風從身邊掠過，馮正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空氣沉寂地可怕。

    鄭艷想要起身離開，可一雙腿早已軟麻，當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躺在李全懷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正率先打破僵局，說：「李全，我的確已經死了。不過，你不用害怕，我之所以回來找你，是看在往日好友的份上，想幫你躲過這一劫。」

    李全愕然：「什麼意思？」

    「難道你現在都還沒看出來，那隻貓妖是衝着你來的？」馮正道：「它第一次想要害你，是在村前的弄堂里。當時你夜班回來，我也正好遊蕩到此，撞見了這一幕。你以為那黑貓當時為什麼沒有下手？是被我趕跑的！不過，這貓妖道行不淺，若非我是枉死鬼，身上的怨氣剛好壓制住它的邪氣，恐怕你也活不過那一晚了。」

    李全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果然有些僥倖。

    馮正道：「第二次也是那個晚上，沒想到它一路跟到你家。當時我雖然將它趕走，可魂魄也收到重創，不得不找個陰氣重的地方休養了一天。」

    一直在留心傾聽的鄭艷忽然問：「那貓妖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害李全？」

    馮正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也是李全命不該絕，讓我碰上。我本打算事後查一下那貓妖的底細，只可惜……」說到這裏，馮正忽然身體一晃，順着窗簾癱倒下來。

    李全再也顧不上害怕，推開鄭艷，上前幾步來到馮正身旁，急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馮正原本清晰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起來，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雙目緊閉，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半晌後方才答道：「李全，我好冷……」

    李全忙道：「快告訴我，該怎麼幫你？」

    馮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鄭艷忽然說道：「他剛死不久，又動用了太多靈氣，眼下就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李全回頭喊道：「快想個辦法幫幫他！」

    鄭艷從地上一屁股站起，飛快地衝出門外，半晌後拿着一隻拳頭大小的黃銅香爐回來，喝道：「快！讓他進香爐！」

    李全道：「這能行嗎？」

    鄭艷道：「傻瓜，沒聽過一隻香爐一隻鬼嗎？這玩意兒能夠隔絕陽氣，修復陰氣，本來就是給鬼住的，不信你瞧！」

    話音未落，馮正果然化作一道輕煙進入了香爐。

    李全道：「兄弟，委屈你在裏面住些日子，等躲過這一劫，我一定找個高僧來超度你。」

    馮正的聲音從香爐內傳了出來：「李全，我救你一命，你也幫我做件事，行嗎？」

    李全忙道：「行！別說一件，就是一百件也行！對了，曾聽你說父母還在老家，給我個地址，我會……」

    馮正打斷道：「謝了兄弟，我還有個姐姐，她和姐夫會照顧好父母。我想說的是，你能帶我去看看莉莉嗎？」

    「莉莉？」

    「就是我女朋友。她一個人住，我有些不放心。」馮正說完報上了莉莉的住址。

    李全拿筆記下，而後感慨道：「可是你的身體……」

    馮正道：「我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不想留下遺憾。」

    李全道：「那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

    「不，我現在十分虛弱，無法接近她。等我休息幾日，你再帶我去見她好嗎？等看完了她我便能安心上路了。」

    李全毅然道：「行，我答應你。」

    馮正不再出聲。

    第二天一早，李全便聽了鄭艷的勸告，去找廚師長換班，因為那貓妖害怕白天的陽氣。

    領班馮正的死訊已在酒店傳開，廚師長老彭本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換班，但不知他怎麼想的，終於還是答應了李全。

    於是，李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晚上不離房門半步，不時檢查一下四周的糯米和魚腥草汁。

    說來也怪，一天下來，門口再也沒有響起過貓叫，而馮正的鬼魂也未再從香爐里出來過。

    就這麼提心弔膽地捱到傍晚，鄭艷他爸鄭三缺回來了。

    在聽完兩人的敘述後，他一言不發地來到李全屋裏，轉了一圈後停在那隻銅香爐前。

    李全見他神色不善，忙側身擋在爐前，問：「鄭叔，你想幹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