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記憶?」文承恢復了一半的意識。
清除記憶,也就是會忘掉這一切吧,嗯……等等,清除記憶?!
「沒錯,今晚你正在家裏看貓和老鼠,所以沒見過我。」看着因為呆滯而略顯可愛的同桌,柳真抿着嘴笑了一下,
看向他松松垮垮的肩膀又說,
「真是不好意思,我一般都只救孩子,所以只會這個……」又笑着看回文承的眼眸,「還有,顳葉和海馬體離的很近,你可千萬不要亂動。」
溫熱粒子從她的肩部形成細細的絲狀物,傳導至她指尖,文承的後腦傳來一絲涼意。
雖然很想掙扎反抗,不知為何對於柳真托着自己的後腦便極為受用,文承不自覺地閉上眼睛,等待她對自己記憶執行處決。
文承眉毛緊張地跳動着,等了很久卻不見柳真動手,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她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平靜地仰望他。
「請等一下!」身後傳來急切的清脆聲,一個短髮女孩出現,兩手撐在膝蓋上喘着氣。
短髮女孩叫蘇濛,也是文承的同學,準確的說是坐在他左側,隔着一個走道的學習委員,蘇濛皙白瘦弱,戴着老式黑框眼鏡,穿着藍色制服和短裙。
雖然隔着一個走道,卻毋庸置疑是和文承交流最多的同學,就在白天還送了文承一盒她自己烤的餅乾,說是當夜宵的,卻被文承當場吃掉了。
「來了啊。」柳真收回手臂。
「呼……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蘇濛慢慢走過來,鼻尖和額頭上滿是汗珠。眼鏡帶着一點霧氣,瘦弱的小腿略略發紅。
「哎,叫你悠着點,你還跑。」柳真退了幾步,及腰的紅髮包裹住肩膀,重新回到燈光正下方,面無表情地看着蘇濛走到谷文承身邊。
「柳真,請不要這樣做。」蘇濛擋在文承面前,頭頂和他的肩膀齊平。
「只是洗掉一個晚上的記憶而已,人又不會死。」柳真淡然看向遠處的街道,然後雙臂環抱胸前。
「柳真,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感覺不到。」柳真搖了搖頭。
蘇濛突然伸出左袖,從背後抓過文承的手,用力拽到腰前,又向前拖帶了幾步,直到佔據柳真視線的中心。
「那……那這樣總行了吧。」蘇濛一反常態地撅起執拗的小嘴。
「沒興趣。」柳真淡然說。
「這樣也好,柳真。」蘇濛低下頭去,略略發抖。
「如果你要放棄他的話,那先放棄我好了,反正我也一直拖累你……」蘇濛低落下去顫抖着說。
「別這樣……」柳真伸出擔憂的手。
「乾脆……乾脆你把我的記憶也……所有的所有的,只要有關你們兩個的……」蘇濛捂住心口拼命搖頭。
「好了好了。」柳真嘆了口氣,走過來摸了摸蘇濛的小耳朵,接着碰上了被蘇濛抓着的文承手掌,死死盯着一臉茫然的文承,像警察看着嫌疑犯。
她們……到底在幹什麼?到底在說什麼……誰能告訴我啊……文承只是愣住,眼球渾濁地看着柳真觸碰上自己的手。
「有序的只有一根,其他就跟垃圾堆一樣,就算考核通過,也是個沒用的傢伙。」柳真不耐煩地說。
「柳真,相信我,他可以的!」蘇濛抬起頭露出欣喜。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學校再說吧。走了哦蘇濛。」柳真背過身準備離開。
文承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額……請等一下。」文承向前邁了一步。
「說。」柳真淡淡地看着地面。
「不好意思,你們剛剛是不是說……我也能成為魔法師?」文承指着自己問。
「魔法使。」柳真說。
「魔法使?」
「我是糾正你的用詞。」柳真頭也不回地說。
「所以,我也能成為魔法使嗎?」文承追問。
「啊啊啊……你聽不出來我已經肯定了嗎。」柳真不耐煩地搖頭。
「所以是真的啊!」文承綻放出微笑。
「真是拿你沒辦法……」柳真回頭白了他一眼。
「可是柳真,還有蘇濛,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文承看向蘇濛。
蘇濛聳了聳肩,露出抱歉的笑。
「喂!」柳真快速打斷他,「你真的以為這是什麼了不起的職業嗎?」她落下嘴角嘆了口氣,「還有,你真的要當魔法使嗎?這條路可沒那麼好走。」
「想!」文承走近一步握緊拳頭說,「我當然想!柳真,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柳真意味深長地打量他,文承平靜地對上她的眼眸。
柳真皺了皺眉,原因不明。
「不行嗎?柳真?」文承失落地問,「我真的想當魔法使。」
說完這些,文承凝視柳真,靜靜等待她的審判結果。
「好吧,」柳真嘆了口氣,「不過最近任務實在是太多了,我可是累得很,你可千萬別煩我。」
沒想到女同桌竟然重任在身,這樣一來屢次交白卷也就可以理解了……相比之下,看着這樣的疲憊身影倒是心生憐惜吧。
當然文承仍處於初生的欣喜中。
「太好了!」文承拼命點頭,他看蘇濛,又看回柳真,「我自學也行,蘇濛教我也行,不會拖累你的。」
「雖然我對你的態度保留看法,」柳真平淡地回答,「不過具體細節你問蘇濛吧,她會幫你辦好考核手續。」
接着柳真大方地擺了擺手,開始轉身。
「對了柳真……」
「快說,我真的很困。」
雖然難以啟齒……
「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去我家裏嗎?」文承試探地問。
柳真默默看着地面,數十秒的沉默後,文承再次張開嘴,「是這樣,我真的想了解很多關於魔法使的事情。」
「我可沒工夫陪你聊這些基礎的,」柳真說,「光是最近的失蹤案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有有有!」文承趕緊補充,「我這裏有線索,其實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谷狗公司的識別系統。」
「是嗎?」柳真哼笑一聲,「大半夜的邀請女同學到自己家裏,動機不純吧。」
「不會不會,」文承擺手,坦誠地望着柳真說,「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再說柳真你又這麼厲害。」他又求助地看着蘇濛,蘇濛紅着臉看着柳真。
柳真背過身去,在燈下佇立許久。
她會不會答應呢?確實是很奇怪的邀請吧……不過多年的心愿得償,這樣的欣喜誰又能抑制住呢?
文承就那樣看着柳真的背影。
思忖很久的柳真嘆了一口氣。
「有乾淨的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