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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八旗:第一章 牙刷

    秋日的陽光照進看守所的監室的時候,韓驢子剛吃飽了溜肉段,很愜意的翹着二郎腿躺在頭鋪。琢磨着一會放風見到自己那兩個兄弟,吹點什麼好。

    一起沒轍的時候,他倆都比自己橫。可是進了局子,混的都不如自己。李胖子還不錯,是二鋪。老黑就差得多了,才混了個四鋪。而自己卻是頭鋪,這讓韓驢子很驕傲。很自在的拍着肚皮,哼起了小曲。

    「哦、哦、哦、寧靜的小村外有一對狗男女,他們在鍛煉身體,男的說要……,女的卻不同意,男的就使用暴力……」

    剛子坐在韓驢子身邊,一臉賤笑的聽着韓驢子唱。韓驢子翻了下眼皮,看了剛子一眼。剛子忙彎着腰,把水杯遞了上來。

    「韓哥,你唱的是真好!不說別的,這詞就他媽好的不行不行的,呵呵……」

    「不行啊!嗓子不行啦!看他們誰嗓子好,唱一個。」韓驢子喝着水。

    「說你們呢!聾啊!趕緊他媽動彈動彈,給韓哥唱個好的。」剛子說着,站起身走向尾鋪,開始扒拉人。

    頭鋪當的有沒有滋味,其實關鍵要看二鋪。李胖子監室的頭鋪肯定是不快樂的,因為李胖子的二鋪位置,是靠自己的拳頭掙來的,根本不尿他這一壺。李胖子除了拳頭也只有拳頭,所以李胖子的頭鋪只有睡的好一些一項特權。

    韓驢子則可以很悠閒,很快樂。剛子的拳頭硬,但是個精細的俊傑,識時務者為俊傑也!而且極有眼色,是個喜歡為上分憂的好下屬。所以韓驢子可以喝着熱水,看着剛子給自己找樂。

    想到找樂,韓驢子不由得看了眼,廁所台上蹲着撓牆的那個貨。這貨是韓驢子這幾天最大的樂。樂在於不屈!如果一下子就慫了,跪在地上磕頭,掏錢買溜肉段,就不是樂子了。這貨最大的樂就在於不屈。

    這貨就是個天生的開心果,名就招人樂,一個30好幾的大老爺們兒居然叫葉果。韓驢子一直有心叫他果果,和他媽的誰家的小外甥女似的。這貨剛進來的時候,真心嚇了韓驢子一跳。罪過是私造軍火,不只手槍、步槍、機關槍,人哥們兒還會造炮,造炮彈,被人發現才進來的。

    就沖這個罪名,一般人還真不敢惹他。可惜這哥們是個雛兒,什麼都不懂。剛子盤道的時候,問的他一愣一愣的。本打算敬而遠之,可這貨嘴太碎,漏了自己的底。丫造槍炮居然是個人愛好,造好了就在家放着,鳥都沒打過。

    剛子的精細,讓韓驢子很欣賞。漏了底的葉果,一天都不到,就被剛子打入了溜肉段供應商的行列。可惜葉果沒錢,剛子就用陳真大飛腳教育了他一頓,想幫他開開竅。葉果估計是真沒錢,韓驢子也沒在乎,反正監室里有幾位經濟犯,韓驢子不缺溜肉段供應商。

    葉果本應該到尾鋪擠個地方就完了,不過讓韓驢子驚喜的是,葉果雖然拳頭不硬,不過抗擊打能力不錯。而且是個看紅岩長大的,好學的好孩子,革命信仰沒學會,寧死不屈倒是學的不錯。被剛子打的直哭,可就是不服。像龍蝦一樣蜷縮在地上,被剛子一腳一腳狠狠的踢,還沒忘了還手。

    葉果沒了尾鋪擠擠的良好待遇,只能在廁所的台上蹲着。進來這幾天,剛子沒事就拿他耍笑,給韓驢子開心。每次都會動手,葉果吐血了一回,牙掉了兩回,被按在馬桶里三回,剛子和五鋪的矮子還往他頭上尿了一回。葉果每回都會哭,也曾經徹底放棄抵抗專心挨打,但就是沒服過。被打的在廁所縮成一團了,也小聲嘟囔着咒罵,讓韓驢子更覺得好笑。

    這貨可能天生嘴碎,蹲在廁所里也是一直小聲嘟囔,剛子路過就踹他兩腳。進來的第三天這貨就添了毛病,不睡覺的時候,就撓牆撓地面。一邊嘟囔着一邊撓,韓驢子一度懷疑剛子把他打傻了。不過小傻子就蹲在廁所嘟嘟囔囔的撓牆,不咬人不罵人,胖乎乎的看着還挺可愛。韓驢子也懶得管他,閒着的時候就讓剛子去逗逗他。

    剛子還沒找到監室好聲音,監室的門卻開了。獄警送進來兩個人,簡單看了一眼監室裏面,扔下一句:「別鬧的太不像話了啊!」就咣當一聲關了門。

    韓驢子不喜歡進新人,怕萬一有高人奪了頭鋪的位置。韓驢子捨不得這個頭鋪的位置,比在外面過的好多了,頭鋪幾乎實現了韓驢子人生的自我價值。

    韓驢子仔細打量了一下兩個人,一個20來歲,怎麼看怎麼像猴子。看人也喜歡由下向上看,眼光總在腰部和胸部晃蕩,八成是個偷兒。另一個40歲上下,很斯文還戴着眼鏡,有些看不透。韓驢子本能的厭惡中年眼鏡男,他有讓自己丟失人生價值的可能。

    剛子開始盤道了,眼鏡男沒動,猴子卻跳了了出來。

    「各位大哥好,哥們兒就是本市的,沒啥大事,掏個包而已,得在這打擾幾位大哥幾天了。尾鋪給兄弟擠擠,今天的溜肉段,算哥們兒謝謝幾位大哥了。」猴子有點自來熟,不過很討喜。會說話,會辦事,肯定是常客。

    「就你他媽嘴快!」猴子說的太快,讓剛子沒了發揮得空間,剛子很不爽。

    「嘿嘿!我欠的!我給大哥介紹介紹這位,剛才進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位可是名人。二高的校長,上過電視的人物。」猴子看剛子不爽,趕緊推人出來擋槍。

    「文化人啊!咋了,貪污!」剛子也懶得搭理猴子。

    「可不是,強姦!奸了自己的學生,小姑娘才16,跳樓了,命保住了,斷了兩條腿。這位又上了一次新聞。」猴子的嘴似乎比葉果還碎。

    「操!」韓驢子擔心自己的人生價值,一直仔細的聽着。聽了猴子的介紹,覺得自己有點不值,同時也氣憤文化人不干人事。恨恨的哼了一聲。

    剛子回頭看了看韓驢子,轉過身來提了提褲子。「按規矩辦,弟兄們都起來!王八犢子!」

    監室里的人一下子都跳了起來,沒有大喊大叫,但氣勢如虹。連因為貪污進來的小白胖子都憤憤的湊了上來。

    一直沒說話的眼鏡男有點慌了。「你們別亂來,你們是要煙還是要錢我都給。」

    「稀罕你,你不干人事,以為進來就完了。哥們今天就他媽的主持個正義。」韓驢子好像在剛子的身上看到了警服和金色的盾牌。

    「弟兄們!上!」剛子叉腰揮手的姿勢很帥。

    眼鏡男只喊了一聲救命就被撲倒了,再也沒出過聲。監室里除了韓驢子盤在鋪上端着水杯看着,葉果在廁所撓地面。無論是是貪污的、偷盜的、鬥毆的、詐騙的、連一個販毒的都在眼鏡男身上找回了做好人的感覺。

    足足打了三分鐘,韓驢子喊了一聲,大家才停手。大家紛紛喘息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水的喝水,倒氣的倒氣。你也打我也打,打的人雖然多卻不狠。眼鏡男癱了一會,居然自己爬起來了。不過他沒像葉果那樣看過紅岩,沒有寧死不屈的精氣神。韓驢子咳嗽了一聲,眼鏡男便乖乖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動了。

    韓驢子把水杯遞給剛子,讓剛子喝了口水,剛子大受鼓舞。在監室里看了一圈,指着尾鋪道:「活佛,過來,請你老人家刷牙;」

    活佛也是個貪污的,不過這60多歲的老傢伙,還真可能是冤枉的。進來的時候就瘋瘋癲癲,大哭大嚎,天天喊冤。不肯刷牙也不肯洗臉,把自己弄的那叫一個慘。比濟公還濟公,臉上都是泥。嘴裏的軟垢像鑲了一口金牙一樣,看着都讓人起雞皮疙瘩,剛子因為這個都不敢打他。大夥都叫他濟公活佛,簡稱活佛。

    老頭氣哼哼的走了過來,還得扶着鋪才站住。剛才打人的時候,老頭也發揮了下餘熱,累的夠嗆。

    「說吧!幹啥!老頭兒配合!弄死這王八操的!」老頭說着還狠狠的瞪着眼鏡男。

    「老爺子,你坐哪!說了嘛!給您刷牙!你干不!」剛子一臉壞笑,明顯這刷牙是個狠招。


    「來!」老頭大義凌然。

    「你不是好親嗎!去!用你舌頭,把我們佛爺的牙給老子刷乾淨了。」剛子說着踢了眼鏡男一腳。

    「啊!」眼鏡男死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噁心的招來整治自己。

    「快他媽去!」剛子又是一腳,被打怕了的眼鏡男,一點點的挪向了老頭。

    「來!」老頭估計也看過紅岩,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挺直了身子坐着,呲着一嘴的大黃牙。

    在剛子拳腳的催促下,眼鏡男一步步完成了用自己舌頭給老頭刷牙的壯舉。幾次嘔吐的衝動都被剛子的拳頭給打了回去。

    刷完牙的老頭站起身來,閉着嘴感受了一下,漱口一樣活動了一下嘴。突然一口痰就吐在眼鏡男臉上,哼了一聲走回了尾鋪。大家齊齊低聲的叫了一聲好。

    眼鏡男癱坐在地上,已經快把自己噁心死了。

    四鋪的毒販站了出來,很詭異的一笑,看了一眼剛子,走到了眼鏡男面前。「來!說說吧!怎麼強姦人家小姑娘的,細緻點,大家都愛聽!」

    四鋪這個毒販,戴了鐐子,是必死的。而且他有點特殊的愛好,同性戀!大家平時都對他敬而遠之。剛子見他接手,也是按着規矩來,便坐到了韓驢子身邊休息。

    毒販笑的很優雅,語氣也很溫柔。一點點誘導着眼鏡男把他強姦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眼鏡男說完以後,看着毒販笑着點了點頭,如蒙大赦,以為終於結束了。

    「好了!別跪着了,上鋪上趴着去吧!」毒販扶起了眼鏡男,毒販指了指自己的四鋪。

    眼鏡男多少也知道,鋪位的好壞是按監室里的地位來排的。忽然讓自己趴在這個中游的位置,心裏有些打鼓。

    「這位置不合適吧!我去那邊!」眼鏡男很聰明的想去尾鋪。

    「怎麼不合適,這位置最合適!你說了那么半天大家也未必聽明白了。咱倆不得在這個鋪上給大家再演一遍嘛!讓大家看個明白!」毒販說到最後明白兩個字的時候,臉上已經全沒了優雅的笑容。

    「啊!不能啊!不能啊!我不,我不……」眼鏡男奮力掙扎,毒販戴着鐐子有些按不住他。

    「來倆人給我按着他,讓他也知道知道被強姦的滋味!」眼睛裏全是惡狠狠的光芒,毒販仿佛剛剛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老頭、貪腐的小胖子、猴子幾個人,一擁而上,死死的把眼鏡男按在了毒販的鋪上。猴子更是把眼鏡男的褲子都扒了下來。

    毒販按照剛剛眼鏡男的供訴,強姦了眼睛男,真的重演了一遍案情。而且隔一小會就要問問眼鏡男這樣對不對,以保證最接近真實。眼鏡男趴在鋪上無力的掙扎着,大聲的哭叫,老頭卻用被子堵住了他的嘴。

    毒販完事的時候,拍了拍眼鏡男的屁股。「怎麼樣,給人強姦好吧!這就叫報應!」

    眼睛男癱軟在鋪上一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樣。剛子走了過來,一把將眼鏡男拎了起來,扔到地上。

    「沒完呢!不過最後一項了!呵呵……,剛才這次不真實啊!你給我們再演一次吧!這回換你來奸人,呵呵……」剛子獰笑着。

    「啊!」眼睛男看着剛子獰笑,身體不停的顫抖。

    「咱們號里沒有0,不能按規矩做全了吧!」毒販插嘴道。

    「沒事,找個人頂一下!」剛子不在乎的揮揮手,抬眼開始尋找。

    眾人一陣惡寒,如果挑上自己去被眼睛男奸,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不過還好剛子的目光只是在眾人臉上過了一下,找上了他這幾天的冤家,廁所里撓牆的葉果。

    葉果面對欺凌一直在封閉自己,撓牆撓地面只是對於困境無可奈何的發泄。但今天不是,他在磨牙刷,把自己的牙刷磨出尖利的稜角。韓驢子和剛子發現葉果撓牆的時候,曾經懷疑過葉果是否要加工工具反擊。不過幾次檢查都沒有異常,才相信葉果只是魔怔了。今天葉果的牙刷也不是為了反擊剛子,而是為了了結自己。

    葉果曾經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和一個普通的家庭。父親暴躁母親慈祥,他們都深深的愛着葉果。葉果還有一個並不漂亮的妻子,但是她的好無微不至的包裹着葉果。平靜的生活本應這樣永遠陪着葉果生老病死,但是妻子的突然離去改變了一切。葉果變得孤僻而且煩躁,心被掏空了一塊,空空的並不是另外的一個人可以彌補。

    葉果沒什麼愛好,唯有大學時酷愛兵器,古往今來的兵器製造工藝技術,小到短刀匕首大寶劍,大到航空母艦原子彈,葉果都有過細緻的研究。愛人離去後,唯一能讓葉果忘記心中空空的疼痛的方法,就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這曾經的愛好中。書看的多了,難免想要自己動手做一做,沒有實物的研究總是痛苦的。地攤上買到的原始火銃,激發了葉果對於實物的狂熱,徹底打開了葉果製造武器的門。

    本來製作槍械並不簡單,不是簡單的幾本書,網上的零散資料,就能讓一個宅男造出來的。但曾在東北著名兵工廠工作的姑姑和姑父,幫了葉果的大忙。為了讓喪妻的侄子能正常一點,老兩口無私的傳授了葉果大量的武器生產經驗,以及工廠運作經驗。老兩口只想讓侄子有個寄託,卻沒想到葉果真的去做了。

    葉果做的很全面,手槍、步槍、衝鋒鎗、機槍、手雷、炸彈。似乎只有每一次突破難點製造出新的東西,才能緩解心中的痛。路永遠沒有盡頭,當葉果把知名輕武器已經全部玩了一遍以後,便把目光轉向了重武器。九二步炮輕鬆搞定以後,搞不到大量鋼材的葉果,一邊研究自己煉鋼,一邊搞起了美式m3榴彈炮。

    m3成功的第二天,葉果不幸被捕。一點也不奇怪,如果葉果搞更大的響動,早就被抓起來了。抓捕葉果的警察,參觀了葉果的家,幾乎與兵器博物館無異。

    昨天父母第一次來看了葉果,媽媽一直在哭,甚至沒有注意到葉果臉上的傷。父親在怒罵,但老淚縱橫。給葉果的卡里打了錢以外,告訴了葉果一個噩耗。葉果造的東西太多,危害太大了,律師保守估計20年。

    20年代表着,葉果將要失去自己所剩無幾的美好,剛子的壓力也壓垮了葉果堅持下去的信念。所以磨一個牙刷,解脫自己吧!

    葉果磨着牙刷,也磨着自己,反覆的糾結着。剛子走了過來伸手拉葉果,並笑嘻嘻的對眼鏡男道:「給你介紹個好的,怎麼樣,嫩吧!」

    葉果被剛子拉着,踉踉蹌蹌的走過來。眼鏡男正準備接收這無奈的命運的時候,忽然發現渾渾噩噩的葉果,眼神忽然變得清澈,冷冷的看着剛子。

    「操!小心!」韓驢子從頭鋪上一躍而起。

    葉果手中的牙刷已經直刺剛子的咽喉,剛子本能的躲了一下。牙刷划過剛子的脖子,帶起一條血光。葉果已緊緊的抱住剛子,手中牙刷沒頭沒臉的亂刺,直到被眾人死死的拉開,後腦一涼,慢慢的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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