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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起靈在我這裏。」

    電腦黑屏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這麼一句話。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胖子的猜測真的成真了？

    我重新打開電腦，系統桌面依然是皚皚的長白山雪，並沒有什麼變化。之前從郵箱裏下載下來的壓縮包也還在。我再次用鼠標點擊解壓，一個文件夾從桌面上彈了出來。

    我打開來一看，正是那兩張照片被分解了的放大圖。

    第一張照片的分解放大圖平平無奇，都是一些普通的石頭。偶爾有一兩塊，上面刻着奇特的藏文和略顯粗糙的動物形狀。看上去，應該是一隻羊或者狗之類的四腳動物。我也看過一些西藏方面的書籍，雖然不是很深入，但是對於那裏的文化信仰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是瑪尼石，在藏地就跟雪山一樣常見。在以前，這種石頭本來是堆成一堆作為路標或者地標，現在則成為了藏族百姓向神祈福、祈禱自己不入地獄的道具。而祈禱的方式，就是將石頭放在自己認為神聖的地方。而帶有動物的瑪尼石也很尋常。這類石頭一般是說明瑪尼石的主人在世時殺過什麼動物，所以在瑪尼石上刻上那種動物，希望可以得到死去的動物原諒，死後能得到神佛的庇護。

    瀏覽到下一張圖片，我微微愣了一下。那是一段壓在石頭下的手骨，原本白森森的骨節呈現出一種青灰的顏色，也不知道在水下泡了多久。兩個灰黑色連環一樣的東西被手骨緊緊抓在手裏，不知道是什麼。我將圖片再放大了一些，畫面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但還是能看到上面刻着的隱紋。我越看越覺得這樣東西很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到過。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一個差不多形狀的物體慢慢在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是那個東西！

    我一拍桌子，把正好進書房的胖子給嚇了一大跳：「天真你幹什麼呢你，還沒進斗呢，胖爺尿都被你嚇出來了。」

    我沒接話茬，「胖子你快過來看。」我興奮地拉過他，指着電腦屏幕上道：「這個像不像當年小哥給裘德考的那兩個圓環？」

    胖子眯起了眼睛，「樣式是差不多，但是這雕工和材質跟那對環兒完全沒法比，一看就知道是官窯和民窯的差距，而且這民窯還是開不下去的那種。」

    我問道：「你仔細見過？」

    胖子搖了搖頭：「沒，就看了一眼。但這不是中原的東西，所以印象就特別深。」

    眼睛真毒！

    我給胖子豎了個大拇指，他立刻就得瑟了：「那是，就憑我這雙眼睛，什麼寶貝在我面前都是脫光了的大姑娘！哎，吳少爺，我剛買了烤雞和啤酒，你要不要一起來點？」

    胖子難得掏一回錢，那必須要得。

    我和胖子就一人一罐啤酒、一隻雞腿對着照片啃了起來。

    第一張照片也沒什麼好看的了，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我給胖子過目了一遍，就打開了第二張照片的子文件夾。沒想到才剛看了一眼，胖子就皺起了眉頭：「不是吧，怎麼會是這個地方？！」

    我好奇道：「怎麼，胖爺您去過這個地方？」

    「沒有。」胖子把酒罐子放到一邊，雞脖子也不吃了。「吳邪，我跟你說過，我曾經當過兵吧。」

    想起胖子那些不靠譜的話，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之前光顧着看你和小哥的情侶照了，就沒怎麼注意這張照片。看到水下的這個東西，我才猛然想起來的。」胖子抹了抹嘴，道：「我以前當兵的時候，有一個很好的戰友，叫做陳鐵軍。」

    關係怎麼個好呢？胖子他當兵五年，就和這哥們睡了五年的上下鋪。他們一起罰過站、偷過菜，坑過政委，還一起捅了老毛子的屁股，那感情不是一點半點。可惜鐵打的算盤流水的兵，上頭命令下來了之後，胖子就退伍回家「上山下鄉」去了。而陳鐵軍繼續留在了部隊，因為組織調動不知道調到哪裏去了，從此就再也沒了聯繫。

    胖子以為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好兄弟了，沒想到在2000年，他在潘家園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子上再次遇到了他。

    也算是緣分吧，胖子剛好看上了那攤位上的一件明器，一個唐代的青釉葬魂瓶（穀倉罐），上面還吊着一個穿山甲爪子做的摸金校尉符。

    在山間行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胖子的眼光早就養毒了。他隨便瞅上兩眼，就知道這個攤子的老闆是不是內行。就這擺設，估計也就剛入行，連門都沒摸着。不過沒摸着好啊，這架勢一看就是讓胖爺來撿漏的。

    他剛問了個價，就聽到對面驚訝地問道：「小月牙兒？」

    聽到這稱呼，我笑得差點沒把啤酒給噴出來。

    「小月牙兒？」

    就胖子這身板，大月餅還差不多，還得是全豬肉餡的。

    「不准笑，再笑胖爺就不講了！」

    「好、好。」我憋住笑，繼續聽胖子講故事。

    胖子一聽這稱呼，就知道是熟人。可是循聲一看，是個又高又瘦又黑的漢子，鬍子拉碴的，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來是誰，看這年紀應該是他爸他叔叔那一輩兒的，就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是哪位？」

    那人苦笑了一聲，道：「小月牙兒，連你也認不出我了。我是你菌子哥。」

    菌子？我還蘑菇呢。胖子繼續想，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到底是誰。他先把以前的親戚都排了一遍，又把年少時候的玩伴給排了一遍，還是沒排出來。

    「我是陳鐵軍。」

    胖子一下子就傻眼了。當年的陳鐵軍人如其名，軍事素質比賽次次都是班裏前三不說，還長了一副好樣貌，是步兵連里有名的帥哥。他實在沒法想像，短短八年，究竟是什麼事情能把當年那麼帥的一小伙糟蹋成這副模樣。

    當即，胖子就拉着陳鐵軍把攤子收了，拉他去附近的大飯店喝酒去。而攤子上的東西，胖子也想好了，給陳鐵軍找個大方一點的下家。只要脫了手，省着點花，應該能保證陳鐵軍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不過胖子也奇怪，陳鐵軍到底是從哪裏弄來這麼好的東西的。中國古墓雖多，但也不是隨便一挖就能挖到唐朝的墓的。而且這還是個唐朝的大墓，平民百姓的墓哪用得起那麼好的陪葬瓶。

    「這是我從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帶出來的。說出來，你都不會信。」

    看劉鐵軍神叨叨的，當時胖子就懷疑自己的這位大哥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點毛病。可是等聽到一半，他就有些不確定了。

    所有的事情，還要從陳鐵軍的父親陳興國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