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日天不是一般的貓。
從養它的第二天開始,許昊就意識到了問題。這隻貓很聰明,聰明得有些嚇人。那天早上許昊剛要上學,日天就慢悠悠地爬過來,嘴裏還叼着他當時忘帶的英語書——這可不屬於一般寵物的職能範疇。
而後,許昊越了解日天,就越覺得不可思議。
它可以聽懂人話、辨識文字、熟練掌握各項技能……有次父母出差,許昊生病,日天甚至給他煮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當然,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它不常干,更多時候還是蜷着睡覺,偶爾醒了,眯眼望過來,滿臉都寫着「關我屁事」。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似乎只在許昊面前表現。
這導致剛開始的時候,許昊有種自己是不是瘋了的疑惑。
不過,伴隨着相處的日子漸長,他還是習慣了日天的異樣。反正搞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又不想把日天送去切片研究,最後……只好把問題徹底拋到腦後。
而在同時,因為日天,原本不信玄學的許昊,也開始變得有點信了。
不然他哪會把那封通知書當真?
「旅客們,飛機即將安全抵達機場,地面溫度29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不要離開座位……」
中國西南的萬米高空,一架飛機臨近了它的目的地。許昊坐在位子上,聽着空姐的廣播,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
——沒錯,在收到通知書的二十天後,他搭上了這班飛機。
在他看來,整件事情仍舊荒謬極了。自己前途未卜,對那個什麼修真大學一無所知,卻還是坐上了寵物貓給他訂的航班,飛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這事寫到知乎上都不會有人信。
可他還是來了,畢竟,日天的存在就已經超乎一切常理。
希望不會白來一趟吧……
就這樣,半小時後,許昊下了飛機。
匆匆忙忙地,他找到託運處,把一臉幽怨的日天從航空箱裏放了出來。隨後,他便拖着箱子背着包,肩頭上還蹲着一隻貓,懷着緊張的心情,走向機場門口。
路上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機場外,高架橋上的出租車川流不息,到處都是旅行團和攬客的黑車司機。許昊左顧右盼,找了好一會,可惜……好像沒有哪個大學在這裏接人。
他只能轉頭望向日天。
「餵……你沒搞錯地方吧?」
許昊心裏相當沒底。
說實話,他一開始就有點懷疑了,崑崙修真大學……就算真的存在,是不是也該朝着西藏那一塊去?然而,日天給他訂的票卻是來成都的。
出發前他就提了這個問題,但日天好像懶得回答,一直在睡覺,許昊也拿它沒辦法。現在到了地方,他還是摸不清楚頭腦,就不能任由日天這麼矇混過去了。
「喵……」
日天看上去有些氣悶,不過還是抬起前爪,朝着左手邊的路牌指了指。
……停車場?
許昊遲疑了一下,別無他法,只好朝着那個方向走去。不過在心裏,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待會用手機搜一搜成都的旅行攻略,萬一找不到那個什麼崑崙修真大學,就當自己過來散心算了。
他順着路牌的指示,穿過連接航站樓的地下通道。不知是正常還是他多心,通道里的人少得出奇,許昊都快走到出口,也只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也在看着他。
「喂,停車場今天不開放,回去。」
許昊皺了皺眉。
對方顯然不是機場的工作人員,外貌二十多歲,語氣不善,穿着小腳褲和皮夾克,一副很社會的樣子。可看神情,又好像在掩飾着什麼。
為啥不讓人進停車場?
直覺讓許昊別多問,可能會有麻煩上身,但另一個直覺卻告訴他,這很可能跟那個修真大學有關係。
因此,他遲疑了片刻,開口問道:「那……你知道崑崙大學怎麼走嗎?」
話出口的瞬間,社會男的臉色變了變。他沒有露出那種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而是疑惑地打量着許昊,似乎有些意外。
「你問這個幹什麼?」
有戲?
許昊精神一振:「我收到了錄取通知,過來入學。」
聞言,社會男的目光忽然又變得不善起來。他多看了兩眼許昊拖着的旅行箱,好像在懷疑,不過很快,又露出釋然的神情。
「你一個人來的?」
許昊點頭。
他悄悄向後挪了半步,心情有些緊張——對方知道崑崙修真大學的存在,這意味着什麼?糾結了半個多月的問題終於要被解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越跳越快。
一個全新的世界就在眼前……當然也有可能是騙子。總之,無論如何,許昊已經做好了三觀重建的準備。
可也就是這時,社會男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看到這一幕,許昊心中警鈴大作。但他還來不及做什麼,下一秒鐘,社會男便忽然伸出左手,隔着兩三米的距離,朝他額頭憑空一點。
嗡!
仿佛一口大鐘在他耳邊敲響,許昊心神劇震。而等他回過神來,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着他,他發現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臥槽……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許昊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就是仙法?
愕然湧上心頭,第一次接觸到超自然力量,那種感覺極為怪異,不過同時……還伴隨着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自己正面對一個手段無窮的修真者,還被人定住,連救命都喊不出聲。
出事了。
眼前的社會男本來就看着不像好人,只是許昊沒有別的線索,才本着逆向思維,硬着頭皮上來搭話。而現在……他該不會遇到什麼邪魔外道了吧?
不過在這時,社會男的樣子竟也有些意外。
他望着毫無抵抗之力的許昊,眉頭緊皺,低聲嘀咕了一句「還真是凡人?」。緊接着,他便幾步走上前來,一把奪過了許昊的行李箱。
有密碼鎖的行李箱被他一腳踢開。
「這玩意……你他媽……」
望着箱內那些再平凡不過的衣服和日用品,社會男眼神迅速變得失望起來。很快,他又一腳把箱子踢走,抬頭,更加不善地望向許昊。
「耍我是不是?崑崙大學什麼時候開始招凡人了?」他大步走上來,一臉咄咄逼人,「你他媽給我解釋清楚。」
許昊看着自己的東西散落一地,有往對方臉上啐一口唾沫的衝動。可惜,不管他怎麼用力,那股力量牢不可破,他連嘴皮都沒能動一下。
社會男則揪着他的衣領,把他單手舉了起來。
「想死是吧?到底誰讓你來的?」
他先是打了個響指,然後凶神惡煞地質問道。
許昊感覺困住自己的力量好像鬆了一點。對方似乎調整了法術,雖然自己還是沒辦法動彈,但可以眨眼和說話了。
沒來得及思索,他下意識地蓄了一口濃痰在嗓子眼。
撲通!
呸出去的前一刻,許昊下意識眨了眨眼。可也就是這一眨之間,不知怎麼,社會男忽然鬆了手,他整個人也重新落回地上。
短短的瞬間好像發生了什麼,許昊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情況?
不僅如此,他很快意識到,束縛着自己的力量已經消失——法術好像被什麼人解除,他又可以動了!
許昊立刻朝前看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卻讓他愣住了。
原本近在咫尺的社會男,這會,卻出現在了起碼五六米之外的位置。而此刻,他雙眼緊閉,雙膝跪地,兩隻手背在腦後,剛才還威風凜凜,這時卻好像在發抖。
「饒……饒命啊……」
恐懼的聲音從社會男喉嚨里傳出來。
日天蹲在他頭上,打了個哈欠,嘴巴張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