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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斥候

正文 第二章 過關入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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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斥候:正文 第二章 過關入鎮

    令狐勇的身世不尋常,三十多年前他在軍營中做過什麼?任過何職?無人得知。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他回華亭只說在軍隊呆久了,故一心解甲東歸。眾人也深信不疑。

    自出洛陽,沿着崤函驛道一路向西,令狐勇越來越不安,在他三十多年前途徑此道時,人車可謂川流不息,驛道也十分平整,有專門從事修整的驛兵。武皇當政時,喜歡在東都洛陽,朝廷秘書省遣使往往疲於奔波在長安與洛陽之間。今見到如此冷清的情景,令狐勇感覺到一絲不詳的預感。

    儘管阿嫣說走得太遠,不如就在路邊生火歇息,吃點東西,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啟程,但是令狐勇不肯停下,只說再走一走,離關近一些找一戶人家再宿營。

    「亞父,歇一下吧,馬都這麼累了。要不今晚您在車中好好歇息,孩兒在火堆旁守夜」。

    「阿嫣,我們還是再往前走走。」

    阿嫣覺得,亞父一意前行,肯定是想找個好地方睡覺歇息,亞父真是年紀大了,受不得風餐露宿的苦了,要不幹嘛這麼趕。

    一路走來,他們倆也經歷了不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只要是宿營,令狐勇都是將車置於有靠山的地方,不至於有人從後面偷襲,他讓阿嫣在車中歇息,而自己則在車前升一堆火,背靠車,面對着火堆保護着阿嫣將就一夜。夜裏,令狐勇手裏握着一根磨得光溜的齊眉棍,齊眉棍的一頭還包着精鋼。

    阿嫣與兄長從小就偷看過亞父練功。華亭很少有人知曉亞父練功,他只會在無人打擾的後院練習,將齊眉棍舞得呼呼作響,震得樹上的葉子都落下來了。有次亞父練功,越練越怒火中燒,怒目睜圓、躍身而起,大喊一聲,「……主,我要為你報仇……」。齊眉棍劈在院角的一塊石頭上,花崗岩頓時崩裂,與棍接觸的地方被打成齏粉。阿嫣與兄長看到後,驚得叫了起來,亞父聽到喊聲,很警覺地走過來,嚇得他倆大氣不敢出。亞父見是他倆,抱起他倆安撫道「亞父練功只是保全我們家的生意,惡人不敢造次,曉得啵。」倆人趕緊點頭。亞父見他倆點頭似懂非懂,出門給兄妹各買了一塊飴糖,繼續叮囑,「你們知道,不要與外人說起,曉得麼。」他倆再次趕緊點頭。

    阿嫣雖小,但靈得很,開始她覺得亞父這麼高的武藝,家中無人是他的對手,很是擔心。直到一次兄長對父親無意中說到亞父在後院習武,話還沒說完,父親就打斷了他的話,訓斥道,「以後不要與別人說亞父習武。亞父練武也是為了保護家中的生意,曉得麼!」阿嫣聽到父親這麼說,小小的心也就放下來了,父親是知道亞父的。他們倆是「兄弟」。

    想起這些往事,阿嫣在心裏掠過一絲自責,亞父三十多年來為了家裏的生意盡心盡力,對兄妹倆亦是疼愛有加,視為己出,卻在此時腹誹亞父,實在是有些罪過。

    正想着時,聽到亞父在前面說「阿嫣,函谷關到了。」令狐嫣趕緊挑簾看,此時馬車已走到了山谷中,兩邊是高山,在夜色中像大熊、惡虎一樣要撲過來的樣子,令狐嫣不禁身上打了幾個寒顫。順着往前望去,約莫七八百步的地方,在峽谷中築有城牆,上面掛着幾個燈籠,發出一暈暈亮光。

    阿嫣問「前面就是函谷關?」

    「應該沒錯,我在三十年前曾經過這裏幾次。還有些印象。」

    「亞父,三十年前在軍中做什麼?」

    「火頭軍,就是埋鍋造飯的。」

    「我才不信,火頭軍能有亞父這般武功?」

    「不要說了,馬上到關前了。」

    阿嫣放下帘子,屏住氣息,白馬邁着不卑不亢的步伐向前走着,在寂靜的夜裏,「啼噠,啼噠」聲格外清脆。

    突然,從關口垛子那邊傳來喊聲,「前面人車停下」。令狐勇趕緊收緊韁繩,「吁……」,馬車停下來了。只聽見垛口上又喊話「現在已是亥時,所有人等不能過關,請速速退回。再不退回,就要放箭了。」

    聽到要放箭,令狐嫣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想着亞父就是不聽,非要到關前來,現在進不得,也退不得,這下可如何是好?

    只聽令狐勇不慌不忙地下到地上,對着垛口喊道「守軍大人,小人有差事在身,今夜必須得過關,要是耽擱了事,小人吃罪不起。」

    「這麼晚還有什麼差事,從洛陽過來的人車過了酉時一律不能過,速速退回,找家客棧歇了,明日辰時查驗過後再過關。」

    「大人,我這差事當緊,還請您通融。」

    「什麼要緊不要緊,將軍有令,過了酉時,一律封關。」

    「此乃正是皇宮中事,不便說明,請守城大人行以方便。」

    令狐嫣聽着亞父這番說辭,不明就理,欺君乃是死罪,亞父竟敢如此莽撞。過不去我們明天再過就行了,風餐露宿又不是第一次。她在心裏喊,「亞父啊!亞父!你這是要怎麼!」

    守城軍士聽說是皇宮之事後,溫和了語氣道,「可有憑證。」

    「憑證在此,請予查驗。」

    令狐嫣聽到此,再也坐不住,掀開帘子,壓住聲音「亞父!亞父。」

    令狐勇壓低聲音帶有訓斥的聲音道「嫣兒,切不要聲張。」

    令狐嫣見令狐庸從懷中摸出一塊什麼東西,高舉過頭。只聽牆垛上的軍士一聲口令,右邊山上的黑暗中突然亮起幾根火把,幾位全副武裝的軍士提了陌刀小跑下來,刀在火光中發出耀眼的寒光。

    令狐嫣哪裏見過這陣勢,自小雖然調皮些,但也未曾見過這全副武裝的軍士,特別是那寒光閃閃的陌刀,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兵刃,嚇得全身發抖,擔心軍士走近會對亞父不利。她邊抖邊壓低聲音「亞父!亞父!我實在害怕」。

    令狐勇再次訓斥道「嫣兒躲進車裏,不要聲張,否則今晚我們的性命不保。」

    令狐嫣趕忙放下車簾,蜷縮在車裏,聽着外面的對話。

    火光越來越近,下來約莫四五位軍士,聽得出是位年輕的軍官首先問道「老先生,請拿憑證與我瞧瞧」。

    令狐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接下來的話讓她驚訝了。

    那位軍士看過令牌後,對着垛口喊「是大明宮歸德朗將。快開關門,讓將軍過去。」

    接着,關門喘着沉重的粗氣「吱吱吱——呀」,慢慢被推開。

    令狐嫣聽到這有些懵了,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亞父竟然用一塊什麼破牌子,竟然將緊閉的關門說開了,而且他還成了將軍……這太不可思議了。

    只聽亞父向那軍士行禮說道「今日多虧校尉,老朽還有公務在身,在此別過」

    「老將軍言重了,此已是亥時,且白露時節已過,這山中寒濕之氣盛重,看這車中應載有女眷。老將軍過關之後沿驛道走約二里,有一岔道往左,進到伏牛山,再走約三里有一驛,名為青龍鎮,小將熟悉那亭長司馬錯,在驛街經營着一家客棧。老將軍到後報上我名,他定會開門納客。休息一晚,明日再趕往潼關不遲。」


    「多謝校尉指明,這一路奔來,前後幾十里不見有人家客棧,故深夜驚擾,實在抱歉。老朽想請教校尉尊姓大名,日後好報答開關之恩。」

    「老將軍,小將不敢居尊,複姓納蘭,名煬和。過關後還有幾里地黑燈瞎火的,送老將軍一支火把,望老將軍能儘快到達青龍鎮。」

    「好!感激不盡,校尉,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聽到如此對話,令狐嫣更加理不清了,亞父手中那塊牌子盡然有如此大的作用,還被遵為將軍。在之前走縣過府的,也遇到守城軍士的刁難,亞父從未拿出那塊牌子。只是跟人低聲下氣的求情,一副謙卑的樣子。今天為了過這關,怎麼這麼急切了。還將自己的老底子掏出來了。想着這些的時候,她輕輕地掀開車的側簾一個小縫隙,馬車往前走時,她看到那校尉,身高八尺,着鎧甲,戴頭盔,腰上掛着橫刀,與亞父抱拳告別。心裏暗暗地感嘆「真是英姿勃發,徐臣也應該這樣子」。

    待馬車過了關門,關門又喘着粗氣重重地關上了。

    亞父趕着馬車在前邊走,令狐嫣亦不做聲。待走到那個岔道口,按校尉所指,前往青龍鎮。霜氣在深夜降了下來,令狐嫣感覺冷了起來,趕緊找了件披風給趕車的亞父披上。按以往,她的這些暖心小動作,亞父都會感動不已,會與她開心的說會話。可今天亞父一直沒開口,經歷了這一場闖關,她愈發覺得亞父越來越神秘。

    直至車再行了兩里,亞父終於開口了,「你掀帘子看了那校尉?」

    天啊。就這麼個小小的動作,亞父不用看都知道了。

    她只好撒嬌地撇開話題,「亞父,我越來越看不懂您了。」

    「嫣兒,亞父已感到此行將有大事發生。」

    「我們的身家性命嗎?」

    「不是。我們的身家性命都算不得什麼?」

    「那是怎樣的大事?」

    「兵禍!」

    「啊!亞父,大唐如此繁華強大,怎會招致兵禍?」

    「嫣兒,你還小,有些事情還瞧不見。曉得你對今夜所生之事迷惑。你只需記得亞父永遠是亞父,亞父會竭全力保護嫣兒。其他事體你不需要曉得,曉得越多秘密,越是危險。」

    聽到如此說,令狐嫣不知所措,「嚶嚶」地哭了起來。數落起雙親為何要這般急切送她來長安完婚。若是還在華亭,無憂無慮,該多好。

    「嫣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天經地義之事。父母苦心切不可糟踐。嫣兒也無需太急,我們先住下來,再從長計議。」

    令狐嫣心裏想着亞父的話,依然不懂,這一路走過來不都挺好的。怎麼到了函谷關就這樣了。可亞父三十多年來一直幫襯父親,對兄妹倆也是極好,看他也不像是胡說的人啊。

    想着想着,見前面多了幾星燈光,她掀開前簾,往前一看,隱約可見前面有房屋,一幢木樓上掛有兩個紅燈籠,燈籠上寫有「客棧」。待趕車到前面,上掛有「伏牛客棧」牌匾。屋內沒有亮燈,店家應該歇下了。倆人前後左右看了沒見其他客棧,想應該是校尉所說的那家了。

    令狐勇前去叩門,哐!哐!哐!,「店家,我們是投宿的」。如此叩門幾次,也喊了幾次,才見東廂房裏亮起了燈,回道,「這都半夜了還投什麼宿!就在外邊歇着吧。」

    令狐勇以為是真,正欲開口求他開門,不成想店門「嗞啞」一聲開了。屋中一個掌着燈的中年男子,面色恍白,其貌不揚,着一件衫子,挺着小肚腩。令狐勇和令狐嫣還愣着,他卻不冷不熱的說道,「兩位客官,進來吧。」

    進屋後,令狐勇謙卑地問道「請問您是驛亭司馬亭長吧!我們是在函谷關得到納蘭校尉指點,才找到這裏的。」

    「噢!納蘭校尉啊。哈!好、好。」他立即打起了精神,小眼睛在令狐嫣身上掃了好幾圈。令狐嫣想,納蘭校尉怎麼會跟他交好?

    「司馬亭長,您看我們一路奔波,店裏可有酒菜,先來些給我們填填肚子。」令狐勇說道。

    「有的,有的。」邊說邊朝西廂房裏喊道:二娘啊,來客了,趕緊起身備些酒菜,燒些熱水。」西廂房沒有應答。喊完又向令狐勇解釋「店上的夥計,是個胡女,模樣兒不錯,就是不太勤快。呵呵!」

    令狐勇從包袱中掏出些紋銀,「半夜驚擾亭長,多有得罪,這是房錢、酒錢。」

    司馬亭長趕忙接過銀子問「兩位要住幾天?」

    「就住今晚,明日啟程前往潼關。」

    「那這銀兩有些多了,明日我再剪些下來找還於你。」

    令狐勇忙說「半夜驚擾亭長,理應,理應。」司馬錯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銀子放進了懷裏,回道「那本亭長今日貪財了」。

    不一會兒,那位二娘端上來一盤醬牛肉,一盤畢羅,一小壺溫酒,說道「二位客官,請慢用。」胡女身高過令狐嫣一尺,身姿曼妙,髮捲,長睫,碧眼。

    令狐勇仔細觀察胡女的步態,沉穩有力,手指骨骼精實,在心裏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氣。

    待胡女走後,若無其事的問司馬錯「亭長,您這店小二可有幾分姿色啊。」

    令狐嫣從未聽亞父與人說話這般輕浮,使勁給令狐勇使眼色。而令狐勇當沒看見。

    司馬錯回道「這位客官,您說笑了,我可是有妻之人啊。這胡女也是才來幾日,說是從范陽來長安走親,半路上銀兩花光了,到我這店裏勞作營些盤纏,繼續前往長安呢。」

    「原來是這般,老朽失言,請亭長恕罪。」

    「客官言重了。」停頓了一下,略有所思說道,「聽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好像來自吳越之地啊。」

    「亭長好機敏啊,在下佩服!」

    「哪裏!哪裏!」說着湊近來輕聲問道,「客官這一路走來可曾發現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令狐嫣聽了正要說說她心中的疑惑,令狐勇趕緊阻道「你還不趕緊吃,吃完好洗腳,休息。」遂又對司馬錯說道,「一路走來,州府各縣,商鋪生意興隆,民眾面無菜色,實在是好光景啊。」

    「哦!如能按客官所說,那可是好光景啊。甚好甚好。」司馬錯像是自言自語。而令狐勇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正確。而令狐嫣就更加摸不着南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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