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天下無狗
當乞丐也會遇到一些麻煩事,比如狗眼看人低就尤其麻煩。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個狗不是人,是真的狗。
我們常被狗追,從街頭追到巷尾。
今天追我們的不是普通狗,是要命的三條狼狗,有半個人那麼高。
已經沒有路可以逃了,我和老乞丐站着不敢動彈,眼看着狼狗嘀嗒着口水,狂吠不止。
我說:老乞丐,正所謂惡有惡報,我狗肉吃多了,狗兄弟要報仇啦。你是首惡,自首去吧。或許還能饒我們一命。
老乞丐說:如果可以,我也想這樣,但這三位狗兄弟能分辨出來嗎?我這把老骨頭,死了就死了,你這麼年輕就要命喪狗口,可惜了……
旁邊有個柴堆,我一咬牙,拿起根棍子,說:老乞丐,今天小爺死在這兒,你要給我報仇。被狗咬死,我真是死不瞑目啊。
老乞丐大笑。
我說:死到臨頭還笑。
老乞丐用手上的拄拐一指牆角,說:你去那兒蹲着,老乞丐不想就這麼死了,死之前怎麼也要搏一搏,如果我死了,小乞你要給我報仇,烤出香噴噴的狗肉來祭拜我。
說完,把我護在身後。
頓時,我淚流滿面,老乞丐那齷齪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
我說:老乞丐,您先走一步,一路走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長大了,我就給您報仇。
老乞丐:……
三條狼狗似乎很有情義,看到我和老乞丐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能有個感人的道別場面,簡直催狗淚下,口水直流。
我在牆角蹲好,雙手抱頭。
我又說:老乞丐,你去吧。
老乞丐面露微笑。
我想,老乞丐就是老乞丐,死都死得這麼從容。
老乞丐一個大踏步跨出去,把拄拐往胸口一橫,說:狗娃子們,來吧。
三條狼狗宛如劍客一般,神情酷肖地看着老乞丐這獵物,似乎在嘲笑他自不量力。它們也不急着動手,四肢輕動,一步一步地走向老乞丐。
一步……一步……
我緊張欲死。
老乞丐神情淡定,我猜他比我更緊張。
三條狼狗離老乞丐還有幾步遠。
卻聽見老乞丐「啊」的大喝一聲。拄拐舞起來護住全身,風雨不透。
狼狗停駐不前,三角眼裏滿是譏笑。
一盞茶功夫。
兩盞茶功夫。
三盞茶功夫。
良久,老乞丐仍舊舞得風雨不透。
我說:老乞丐,你累了不?要不要換我上,可能沒有你舞得好看,但我年輕力壯,應該能替你一會。
老乞丐百忙之中,抽空說:我可以舞到明天。你就安心蹲着吧。
感覺有些安全,我安下心來,考慮是不是要打個瞌睡。
這時,突然三條狼狗齊齊一聲咆哮,嗷的一聲往老乞丐沖了過去。
我想,狗兄弟該是看膩了,變得沒有情義起來。
我驚叫:老乞丐!
老乞丐一下慢了起來,好似閒庭信步,漫步在花園之中,讓人聯想到百花已經盛開,且嬌艷無比。
我看到三條狼狗似乎又有點人味了,分工明確,黑狼狗攻上路,咬向老乞丐的腦袋;兩條灰狼狗一條咬向老乞丐拿拄拐的右手,一條直奔老乞丐的下盤。
老乞丐不退反而向前一步,大喝一聲:孽畜休狂。
老乞丐的拄拐宛如一條游龍活過來一般,以迅猛之勢一劈、一挑、一戳。
三條半人高的狼狗就飛了出去。
我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揉揉眼睛,看看老乞丐,確定是老乞丐;又看見三條正鬼哭狼嚎的狼狗,這一切都他媽是真實的。
我驚訝地說:你是——老乞丐嗎?
老乞丐說:如假包換。
我……
可是,三條狼狗爬起來甩甩尾巴,又神靈活現起來,完全不顧兩個乞丐的感受。
黑狼狗又「嗷」的一聲,這一聲可謂是驚天動地,兩條灰狼狗瑟瑟發抖。
我說:老乞丐,狗兄弟發飆了,你可要保重啊。
老乞丐對着狼狗哼了聲,說:老乞丐不發威,你當我是老病貓。
轉過頭對我說:小乞,放心吧,有老乞丐在這兒,傷不了你半根寒毛。
我又安下心來。
受了驚嚇,肚子有些餓了。
我說:老乞丐,趕緊的,肚子餓了,晚上吃狗肉。
老乞丐說:好,主意不……
老乞丐話還沒說完,四周有了聲響,撲撲的全是腳步聲,狗吠聲此起彼伏。
我和老乞丐對望一眼兒,他看出了我眼裏的驚懼。
不到一會,我們的眼前不下五十條惡狗,感情是那黑狼狗叫來的幫凶。
黑狼狗輕吠一聲,狗叫聲驟停。
我一下子覺得,黑狼狗是條上位狗,最起碼得是狗將軍。
以黑狼狗為首的狗群,上百雙眼睛集體藐視着一老一少倆乞丐,仿佛還在說:小樣兒,看你還不是死。
形勢急轉而下!
老乞丐不以為意,哈哈笑道:今天老乞丐惡戰群狗,小乞看好了,今天我們不是被狗咬死的,是吃狗肉撐死的!
說完,一揮拄拐,一個飛身飛向狗群。
狗群大怒,凶光極盛。
狗叫聲漫天。
狗吠聲中,依稀能聽見還在空中飛舞着打狗棒的老乞丐怒吼:天下無狗!
我知道,從此以後又多了一個理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