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痕躲不開暗麒麟的糾纏,火球已經朝她的身上擊下了,可是她卻沒有感到一絲疼痛。
「呃啊。」止非的聲音忽然想起,在她的背後。
止非從元清派離開後,一直到處尋找巫痕的蹤跡,每每到一處都是晚了一步。最終尋來時,便是眼下的情形,他知道巫痕挨不了這一擊。
如果這一下挨下來,她就算化了角龍,也沒有力氣再與屠宣戰鬥。
他不願意看巫痕再受傷,想都沒想,直接飛到了龍身之側。琅琊劍握在手上,放出一道屏障,是多年前他就熟稔的「碧虹罩」。
只是「碧虹罩」不過是仙家防禦的術法,根本抵禦不住火雷曜這樣的天劫,這一切止非都知道,可就是知道還是會去做。
只是因為他不願見巫痕再受傷。
第六十四道火雷曜釋放完了,巫痕直挨了六十三下,可她還活着,但是依在龍身的男人可能活不下去了。
「止非!!」
巫痕的聲音隨着龍吟聲一同發出,她迴轉龍頭看過來時,止非已經滿臉的蒼白,連血都沒有流下一滴,淒涼又俊美的讓人錯不開眼。
這一刻,巫痕才知道,她還愛止非。
她的叫喊聲沖透了魔域的每個角落,瞬間從龍身化回了人形。她把止非抱在懷裏,這個人還如初識那會一般模樣,面如玉琢,目若晨星,可她已經面目全非了。
「止非,止非。」她只是不停的喊着,但是懷裏的人卻沒有動彈。
她想哭,但是眼淚流不出來,唯一流淚的那次,還是一千五百年前,止非一劍刺進她胸口的時候。
可現在的痛比那一劍還痛,痛得讓她手足無措,身體不停的變化,從龍到角龍的變化,剝離的疼痛也變得微不足道。
她只是叫着止非的名字,希望他能回應一句。
「這次……我沒擋住,這天劫比樹妖厲害許多。」止非還有一息尚存,撐着力氣對巫痕笑着。
「這是天劫!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巫痕愛他,可此刻又惱他,惱他不給自己繼續把他恨下去的機會。
止非笑得更深了,仿佛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對一件事,他努力的抬着自己的眼帘,看着眼前的女子。
縱是她已不是從前的模樣,可現在那雙眼裏已經沒了恨意。
「我來護着你呀,只是……終究都是個廢物。」他此刻說出這些時,心裏沒有了任何怨恨。
「你不是,你不是。」巫痕把止非抱在懷裏,攬着他的頭貼在胸口,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長髮。
他們旁若無人,只願世上只剩他們兩個,沒有暗麒麟,也沒有仙宗大派。
巫痕看着自己的手,已經再也看不到從前的纖纖玉指,可想而知她的臉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甚至有些嫌棄自己,不該用這樣的手去觸碰懷裏的人,她縮了縮,把手掩進袖子之中。
如此細微動作,止非都感覺的到,他撐着力氣抬起手,撫上巫痕的臉。
儘管巫痕的臉側佈滿了黑色的鱗片,依然無法讓他錯過目光。
他說「你很好看……」
止非還想說好多話,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笑着倒在巫痕的懷裏。怦然化為一縷縷的黑煙,黑煙之中夾雜着暗藍色的光斑,在巫痕的眼前飄散。
「止非!!你不要走!!」
巫痕痛苦的吶喊着,身上的皮膚都開始碎裂,裂紋處冒着紅色的光芒,黑煙濃烈將她徹底包圍。
他們說雲淵死了,現在止非也死了,她的孩子也早死了。
黑霧散盡,黑色的角龍已經騰飛而出,在半空之中瘋狂的遊走。巫痕依舊是痛苦的,她的靈識被止非喚醒,與心魔在身體裏抗衡。
「丫頭!!」
「巫痕她入魔了!」
封百鍊急急趕來,身旁是予翎與執劍人,歸庭在後面遠遠的看着,心裏無比難過。
「真好,還有幾個老朋友。」屠宣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動作始終未停,一直糾纏着魔龍。巫痕已經化為角龍,現在將她吞噬,功力就會大增,眼前這些螻蟻不過是微塵罷了,他的目標是神界!
「這樣下去不行,她抵不過屠宣的,魔龍不除,六界難安。」執劍人已經亮出了伐眾,儘管很難抉擇,可面對天下蒼生,他只有殺了巫痕才行。
可封百鍊怎麼能讓他對巫痕下手,直接擋在了他的跟前。
「你瘋了嗎!你要殺了那丫頭!」封百鍊最不忍,他陪伴了巫痕千年,無論是什麼感情,他也沒辦法讓人殺了巫痕。
執劍人一向執拗,又是在這等大事面前,就算他和巫痕從前有過交情,但也不會手下留情。
他們還在爭執,歸庭已經抬手揮出一道青芒,那到青色的光芒直抵魔龍的眉心。
巫痕頓時感覺自己被一股溫和的氣息包圍,然後那分裂的感覺猶在,卻也感覺不到了痛楚。
眾人順着青芒望去,奇異的景象讓眾人愕然。
金光從魔龍的身體迸發,分離出兩條龍來,心魔被巫痕分離出來,形成一條由魔氣凝聚的惡龍。而她的本體上冒起耀目的金光,兩條龍立時正邪分明。
執劍人一瞧,時機正好,越過封百鍊的阻攔便飛了過去。
這一劍必須要將魔龍斬獲,因為屠宣也已經有了動作,暗麒麟已經踏火而至,張開血盆大口朝魔龍撲咬過去。
眾人也不再怠慢,一時間連那些重傷的仙者也都一涌而起,朝着屠宣的方向攻去。
巫痕徹底擺脫了心魔,龍丹化為龍珠再次泛起金光,迅速的沖開她的經脈,功力暴增。
化回人形之時,她黑裙上依舊披着一身金色的光暈。
她望着戰鬥着的這些人,或許曾經與她有過為難,也有一直護佑在她身邊的朋友。可那些曾經逝去的人,無一不是為了這一場浩劫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做過。
伐眾劍的劍影還是晚到了一步,刺向魔龍的時候,屠宣已將魔龍吞噬。
「哈哈哈哈哈!」暗麒麟消失了,只剩下紅衫黑氅的屠宣,他在狂笑着,已經沒有人再能阻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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