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駕……」
馬蹄聲踏破宮內的寂靜,
在宮內縱馬狂奔,這普天之下鎮北侯還是獨一份。
不過也是,都要還了兵權,
還不讓最後囂張一次?
「爹,我不想死。」
徐閒突兀湊到自家老爹耳邊輕聲道。
這是他最後的試探。
但願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這瓜娃子,什麼死不死的,只要我徐武活着一天,這天底下誰敢動你半根寒毛?」
徐武的身子並不高大,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會質疑他的決心。
畢竟他是鎮北侯啊,
麾下三十萬鐵騎,屠城滅國的事沒少干,手裏的刀上還有纏着無數的亡魂。
「如果這個人是皇帝呢!」
徐武愣住了,久久沒有作答。
「閒兒,你與長樂公主婚約在身,陛下不會殺你。」
「天家最是無情,即便他不殺我,可父親你該如何自處?」
「交出兵權,皇帝也未必會讓你活着。」
徐閒看着這便宜老爹堅定的神色就知道這事沒了迂迴的餘地,但還是想最後試一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武嘆了一口氣仿佛老了十歲,很難想像一個擁兵數十萬的侯爺,還能對朝廷如此赤膽忠心。
徐閒這句話耳朵都要聽得起繭子了,
總算體會到了上輩子看電視劇裏面那些讓人無可奈何的橋段。
對這封建王朝洗腦的手段也算有了一番認知!
徐閒看着這偌大的皇城,
只覺得一股子冷冰的寒氣,
不再多言,這一根筋的老爹是沒指望了。
不知與那被十二道金令坑殺的岳飛有何區別?
徐閒素來很敬佩這樣的人,可放到自己身上,那就免了。
老子剛剛穿越過來還沒活夠啊!
……
御花園,
此時已經高朋滿座,
無數的達官貴人落座在下方高聲交談,高處一張明晃晃的椅子空着很是顯眼,徐家父子二人走近御花園時,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自家便宜老爹倒是沒當一回事,大大咧咧的往左邊最前排落座。
片刻後,無數穿着薄紗的侍女魚貫而入,葡萄美酒夜光杯,各種珍饈美味不要錢一般擺上了桌。
天上一輪明月高掛,不遠遠處的湖中蛙聲一片,場中佳人起舞,可徐閒卻提不起絲毫興致。
右邊對桌正是那即將於自己訂婚的長樂公主,此時正不假顏色的低頭看着佛經,身旁的座位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看上去怕是那廟裏輩份極高的和尚。
老和尚身後那俊俏的小和尚更是惹人注目,頂着個光頭晃得人眼睛疼。
「嘖嘖,這對狗男女!」
徐閒輕啐了一口,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個人,可想而知自己的前身之前有多落魄。
「管他娘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吃飽再說!」
「吃飽了,才有力氣殺人!」
徐閒埋頭不在多想,看着桌上的佳肴食指大動,扯下一個雞腿啃的滿嘴流油。
抬眼間,長樂公主的目光掃了過來,看向正在狼吞虎咽的徐閒,神色冷淡,一絲微不可察的憐憫閃過。
「徐閒你過來,有些話我們還是先講清楚比較好。」對面的長樂公主放下手中的佛經,邁步走到徐閒身旁。
「去吧,瓜娃子。」那便宜老爹倒是爽利,拍了拍徐閒的頭催着他過去。
湖邊,
「徐閒,這門親事是你父親鎮北侯求來的,你也知道我已經心有所屬。」長樂公主看着一池春水緩慢開口。
「我曉得。」
徐閒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在坊間,我已經替你尋好了幾個良家女子,我們各自安好,你看可行?」
月光下徐閒清俊的臉蛋神色微變。
「非要這樣不可?」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
長樂眉頭微皺。
「也對,天下的都是你家的。」
徐閒自嘲道。
「嗯,你好自為之。」
長樂公主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不在看徐閒一眼,獨自往院中走去。
你想要做那高陽,就是不知道自己當不當得那房遺愛?
「皇上駕到……」
一個尖厲的聲音在園中響起,鶴髮雞皮的老太監陰惻惻的站在一旁。
隨後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渡步而出。
眾人慾拜時,那男子揮了揮手。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
徐閒也就順勢坐了下來,剛剛穿越過來,
就要被你家女兒綠了,還拜個錘子!
那男子正是大慶的皇帝李建明,
徐閒做坐的位置隔着高台不遠能看得清,慶帝的面色有些蒼白,不似縱慾過度反倒是久病纏身氣血不足的模樣。
轉眼一看,自家便宜老爹,雖說模樣不顯眼,可身子骨壯實啊,少說還能活個二三十年,要是取上幾房嬌妻美妾,給自己在造幾個弟弟妹妹都有可能。
難怪慶帝這般迫不及待召回自己父親入京。
「咳咳……咳……」
陡然間上方的慶帝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陛下……」
底下群臣甚是驚恐,慶帝本就多病,可別再這緊要關頭出了亂子。
「朕,無礙。」
慶帝微不可察的折起手中的白帕,塞入袖中。
徐閒的位置,剛好看得分明,白帕上一抹血漬有些暗紅,若是這皇帝老兒能多活些日子,身體只是傳聞中多病也就罷了。
可如今看來怕是沒多少活頭了,哪怕是幾個月後穿來消息慶帝嗝屁了也不會意外。
徐閒的心頓時冷了下來,
今晚恐怕不單單是定親和收兵權就能解決的事了,一旁的便宜老爹也是暗自皺眉,事情恐怕還是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鎮北侯,朕今日召你入京,便是為了訂下你家閒兒與朕家長樂的婚事。」
慶帝坐在高台上,目光在徐家兒子二人身上遊走,面色陰晴不定。
「臣徐武,謝陛下賜婚。」
徐虎扯了扯徐閒的袖口,兩人拜倒在地。
「愛卿不用在乎這些俗禮。」慶帝揮了揮手。
「朕當初派你鎮守涼州,一晃眼二十個年頭過去了……」
高台上慶帝絮絮叨叨的講着。
徐武眼眶微紅,徐閒也能看出這哥倆年輕的時候,感情是真的好,可如今這番話可就成了鋪墊,這種橋段看得太多了。
「你馳聘沙場多年想必也累了,朕也不富當年的雄心壯志……」慶帝的言語有些唏噓。
「臣,願卸甲,在上京城中頤養天年,閒來無事進宮陪陛下說說話。」
徐武從善如流單膝跪地,雙手捧着虎符。
高台上,慶帝看着跪倒在地的徐武,目光有一絲不忍,最終還是別過了頭,也沒有太監去接那虎符。
台下的文武百官,皆是冷眼旁觀。
御花園中,
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由遠及近。
陰影中,幾道神秘的身影也悄然浮現。
很快上百黑衣黑甲的禁軍圍了上來,即便是在夜裏徐閒也能感受到那弓弩上的寒芒。
冷徹心扉。
就連最基本的遮掩,編排罪名都省了嗎?
不過想來也是,人都死了,
怎麼說?
還不是他李家說了算!
「陛下不必如此。」
徐武起身長嘆了一口氣,背微微有些倚婁。
畢竟整個北地,都是這並不寬闊的肩膀扛起來的。
「愛卿,朕身子骨不行了……」
「臣能理解!」
徐武再次抱拳,眼中只有高台上的慶帝,四周上百禁軍數位供奉視為無物。
「臣甘願赴死,可我家閒兒?」
徐武收回目光拍了拍徐閒的肩膀,向高台上的人問道。
「下月與長樂完婚!」
「謝陛下!」
「給鎮北侯一個體面。」慶帝揮袖轉身。
話音落下一個慶帝身旁的老太監舉着托盤走到徐武身旁。
托盤的正中,安安靜靜的躺着一把長劍。
「請吧,侯爺。」
徐閒心神有些恍惚,看着自己便宜老爹有苦難言,你倒好一走了之,往後自己沒了靠山指不定就讓那人隨意找個由頭殺了。
自己這穿越者還真是失敗啊,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的副本,十死無生!
「罷了,既然如此,放手一搏吧。」
「直賊娘的,死之前還是出口惡氣吧。」
徐閒不在猶豫抹了抹嘴角的油漬,蒙的灌了一口酒,起身一把拿起托盤中的長劍,往對面刺了過去。
劍不快,漏洞百出,
甚至說在場隨便一個禁軍都能輕易擋下。
高台上慶帝順着劍尖看去,
那是一個氣質出塵的小和尚,
「罷了,就讓你出一口惡氣吧。」
慶帝抬手制止了身後正欲出手的太監,自家女兒背地裏的小動作還是有所耳聞的,徐閒這番舉動在他看來純粹是少年人的發泄。
劍尖近了,在長樂公主眼中越放越大。
四周的禁軍看着高台上慶帝的手勢,全部嚴陣以待卻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
「徐閒,你敢!」
長樂失聲力竭的尖叫道,哪有之前的半分淡定。
「有何不敢?」徐閒嗤笑出聲。
徐閒眼角的餘光一直盯着那小和尚的師傅老禿驢,老禿驢法號玄塵,三品實力,在天下也是登頂的那一小撮人。
但徐閒料定他不敢殺自己,相反自己還要借他一臂之力,飛快的調整身位,背對着高台,劍也陡然加快。
「善哉善哉,小友何必動怒。」
只見那老禿驢一掌拍出,一股無形的真氣蓬勃而出。
徐閒只覺得被一頭蠻牛撞上,整個人離地而起,倒飛了出去,落到了高台上。
劍斷了,斷成了幾截碎片。
「噗……」徐閒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閒兒!」
台下徐武對着老禿驢怒目而視,滿身殺氣,竟是嚇得那禿驢退後了幾步。
「何必如此……」慶帝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打算扶起地上的徐閒,徐閒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倒在了慶帝身上。
「陛下……」
徐閒氣若遊絲,嘴唇蠕動,慶帝下意識的貼耳過來。
「我爹為你征戰多年,到頭來總得有個墊背的吧,不然棺材裏硬邦邦的多硌人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可是啊,那禿驢不夠格,還得您來!」
徐閒趴在慶帝的耳邊嘴角還掛着血漬,語氣輕飄飄的,聽在慶帝耳中卻無異於驚雷炸響,想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斷掉的劍尖藏在手心,往前一推整個刺進了慶帝的胸口。
「你……」
亂了,
整個皇宮徹底亂了,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台下的長樂公主就這麼楞楞的看着,好似痴傻一般,只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徐閒嘴角掛着輕笑,血液飛濺到了臉上,清俊的面容在長樂公主的眼中是那麼的猙獰。
仿佛擇人而食的巨獸。
「呼,舒坦……」
整個人被那鶴髮雞皮的老太監拍上了天,看着底下慌亂的人群,心底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爹,孩兒給咱父子倆找了個墊背的。」
徐閒看着台下驚駭的老爹,突兀笑出了聲。
叮……
恭喜宿主獲得一千萬驚嘆值,
檢測到宿主瀕死,自動開啟頂級抽獎。
徐閒只覺得腦海中光影流轉,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划過,最終變得凝實。
恭喜宿主抽獎完成,
獲得人物葉孤城,
即將開啟新手大禮包,同等級抽取一次,
二次抽取人物開始,
記憶植入中,倒計時六十秒……
徐閒看着腦海中的兩道身影,倒在地上輕笑出聲,看來自己父子二人今夜未必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