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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曲渚眠:118

    陸賾靜靜聽着外間的說話,見秦舒腳步漸漸近了,忙抬起手裏書,佯裝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詞字閣http://m.cizige.com

    秦舒坐在榻側,吩咐旁邊打扇煎藥的丫頭:「你們下去吧。」她笑笑,把書抽出來:「《房中八術》也值得瞧得這般認真嗎?」

    手上的這本不過一本《中庸》罷了,陸賾手上空空,心裏也仿佛空空起來,並不敢問,道:「聽說今兒大通票號的掌柜來了,你們在書房談了許久,連晚飯都沒好好用?」

    秦舒靜靜瞧着他,聽他繼續道:「以後見外面的人,抑或開了門窗,抑或留了丫頭在房內,我不在乎這些,只是總得替兩個孩子考慮」

    他扯些亂七八糟的,絮絮叨叨起來,秦舒打斷他:「陸賾,你沒話說,便聽我說吧!」

    陸賾陡然坐直身子:「還是我先說吧!」

    「我父母自我幼時便不協,家裏雖然是國公府,卻已經有三代無人出仕為官,空有一個架子罷了。自幼苦讀,無非是光耀門楣。我從前想得同母親一樣,聘娶一位大家子的姑娘,互相愛敬,安定後宅。只是後來在南京遇見你,仿佛一個炸毛的小刺蝟一般,初時不過心裏覺得有趣罷了。」

    「開始說等夫人進門,便放你走,也是認真的。可漸漸的,卻越來越不想放你走,想叫你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才好。我知道我不可能娶你,知道你委屈不願意,便哄着你叫你有了珩兒。秦舒,你說得對,我的確自私,只想着自己。」

    一字一句娓娓道來,仿佛又把從前那些日子又過了一遍,秦舒笑一聲:「你終於肯承認了!」

    陸賾緊緊握住秦舒的手:「後來芙蓉偎失火,我以為你寧願自焚,也不肯跟我。我有時候夢中驚醒,想你那樣堅韌的性子,必定不會自焚的。後來,在京城看見你,你不知道我多慶幸你還活着。大通票號的大掌柜秦舒,昔日的婢女董憑兒,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他自嘲笑一聲:「以衣冠見人,是俗人濁物,我陸賾自詡才高,卻依舊以家世鑒人,也不過一介庸才罷了。天津海難的時候,其實我早知道你不對勁之處,只是我想試一試,你心裏是不是當真沒有我?」

    秦舒猛然抬頭:「你早就知道?那那些小船跟着你的十幾個侍衛?」

    陸賾道:「他們都沒有死,活得好好的,外放去衛所了。」

    秦舒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我開始的時候恨極了你,想着這樣也好,就這樣斷了吧。我在回京的路上想得好好的,可是可是一見了你,又拋到腦後去了。我有時也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一副浮梁子弟的心性。」

    說着他從枕頭下拿出個摺子下來:「什麼放妻書,不過哄你的一張紙罷了。你我是先帝賜婚,要上摺子請罪,這才算過明路的。」

    秦舒接過來,打開來,果然是一封請罪摺子——罪臣陸賾,以家事擾聖聽

    陸賾不說話了,望着秦舒,連呼吸都屏住。秦舒瞧得很慢,一字一句,良久合上:「你這個人有百十個心眼,把我耍得團團轉,我又哪裏知道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陸賾吶吶:「自然是真的了。」

    秦舒抬眼,拿了摺子,站起來:「那就多謝陸大人了,前塵往事,一應作罷了。」說罷,半瞬都不停留,掀開帘子往外邊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地聽不見了,陸賾自知是這個結果,只有一丁點的希望,賭輸了也是情理之中,窗戶開着,夜色茫茫,他回頭四望,水中小洲一野鳥怪叫一聲,東也空空,西也空空,一身寂寥,命也空空誒。

    夜半,陸賾發起高熱來,甚至還微微發抖,服侍的丫頭嚇壞了:「大人,要不要去請夫人來?」

    陸賾接過藥,一口喝了,叮囑:「不許告訴夫人。」

    跟着陸賾的丫頭,一向伶俐,知道這是真的不讓去請夫人的意思,只好喚了江小侯江管事來。

    江小侯進前來,見陸賾已然十分憔悴,嚇了一跳,勸:「爺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夫人一向心軟的。」

    陸賾什麼人也不想見,良久道:「我不要她心軟。」

    這高熱到天亮十分才退,請了大夫來,開過了藥,好了一些,問了左右服侍的人,道:「夫人一大早便叫馬房套了車出門去了,聽思退堂的姐姐們說,好像說小檀園有一處修得不合夫人心意」

    陸賾臉色越來越沉,丫頭便不敢接着說下去了。

    去小檀園做什麼?自然是要搬走罷了。陸賾無力地揮揮手:「下去吧!」

    這一回話不要緊,到了傍晚陸賾便又發起地熱來,也吃不進去藥,吐了三回。江小侯聽過了,把擅自回話的丫頭訓斥了一通:「你只說不知道便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消息也往主子面前說?」

    小丫頭覺得冤枉,捂着臉哭了起來。

    江小侯進去,見不過一日陸賾竟然消瘦了許多,聽他問:「循兒和珩兒,怎麼今日沒見過來?」

    江小侯便道:「夫人帶着姑娘公子往外頭去了。」

    陸賾閉上眼睛,自然聽得出言外之意,是叫帶着去小檀園了,此後都不會回來了。

    江小侯便問:「爺要見,我立刻派人接姑娘公子回來。」

    夜風吹來,陸賾忍不住猛然咳嗽起來:「不必了,既然裝成個君子,就不要行這些小人行徑了,就叫兩個孩子跟着她吧。」

    秦舒帶了兩個孩子回小檀園,幾年前種的那處葫蘆已經漲得枝繁葉茂了,這處小花園要叫平整了,因此特意帶了他們過來。

    循姐兒還好,珩哥兒高興得一整天都在笑,親自拿了小刀,一個一個割下來,滿滿抱在懷裏:「爹會雕刻,等我也學會了,把這些葫蘆雕上些你們喜歡的圖案。」


    隨侍的丫頭們紛紛笑起來:「小公子,不知我們有沒有?」

    珩哥兒點頭:「都有,都有。」

    又帶着人,閒閒地轉了一圈,珩哥兒瞧了便問:「這屋子看起來不像起居之處?還有這食堂,家裏的下人也用不了這麼大的地方。」

    秦舒指着一棟四層樓高的房子:「上面寫的是——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

    珩哥兒立刻明白來:「這裏改做學堂了?」

    秦舒點點頭:「是學堂,不過不是念四書五經的學堂,是商學院。」

    珩哥兒便問:「女孩子也能來這裏讀書嗎?」

    秦舒嗯一聲:「可以的。」

    又在外頭酒樓里吃過了一頓飯,叫兩個孩子買了許多尋常不叫他們吃的點心零食,傍晚時分,這才回了思退堂。

    剛走到廊下,便聽見一個小丫頭蹲在窗下嗚嗚哭。

    秦舒喚她,和顏悅色:「被誰欺負了,怎麼哭成這樣?」

    小丫頭擦了臉,見是秦舒,她本就是思退堂的人,當下道:「夫人,您讓我回來服侍你,成不成?」

    秦舒拉了她進去,喝了杯茶,笑:「怎麼了,在還硯齋叫人欺負了?」

    小丫頭還是委屈:「大人問我夫人,我如實答了,江管事反而罵我。」

    秦舒脾氣好,這些丫頭年紀又小,只當小女孩一般養着,並不做什麼重活,當下笑着摸摸她發頂:「這便是江小侯不對了,我回頭說說他,叫他給你賠不是。」

    小丫頭可不敢,搖搖頭:「夫人叫我回來就好了,我捨不得夫人。」

    秦舒笑笑,叫大丫頭領了她下去洗洗臉,喚了江小侯來:「你家大人如何了?」

    陸賾不叫他說,他也不敢,直說:「爺不讓我們打攪夫人。」

    秦舒覷他一眼,不再問了,哄着循姐兒認了十幾個字,這才往還硯齋來。

    秦舒不叫丫頭跟着,自己提着燈籠,見還硯齋一片漆黑,走進些,才見屋裏朦朦朧朧的微光。

    陸賾是不叫丫頭在屋子裏的,幾個守夜的丫頭都歪在外頭的廊下打盹,這時候已經過了立秋,下了一場雨,晚間便冷了起來。

    她腳步聲很輕,卻還是叫幾個丫頭驚醒,低聲喚:「夫人!」

    秦舒揮手:「下去睡吧,今天晚上我守着。以後不必在廊下守夜,太冷了。」

    輕輕推開門,俏紗帳未被放下,果然只見一盞微燈,灑在陸賾臉上,竟有些泛青。她坐在床前,伸手往他額頭探去,高熱已經退了,甚至有些微微發涼。

    手剛要收回去,便叫陸賾捉住,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沒有半點睡意,躊蹴良久,終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秦舒替他攏了攏被子,反而先開口:「你發熱了,怎麼不叫人告訴我?」

    陸賾依舊緊緊握住秦舒的手,口中卻道:「你都要走了,還打攪你做什麼?」

    秦舒笑着嗯一聲:「也是,還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站起來,還未動一步,便叫陸賾伸手一撈,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壓在床上,驚呼一聲,抬眼便見一雙深幽幽的眸子。

    陸賾注視良久:「秦舒,我都已經放你走了,是你要來招惹我的。」

    他以為秦舒必然冷麵怒目呵斥,不料她皺眉問:「太醫不是說你能動嗎?你的腿是不是壓根就沒事?」

    陸賾一時心虛,骨折還是骨折了的,只是沒說的那麼嚴重罷了,沉默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決定不走了,這幾天不過嚇唬我罷了?」

    秦舒忍不住笑:「陸大人,幾經沉浮的權臣,難道還有什麼事,能嚇到你嗎?」

    陸賾哽住,低頭狠狠吻下去,粗暴地撫慰,叫秦舒又痛又舒服,她迷茫中咬在陸賾肩頭,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真實的欲望。

    帳子被打落,帳中模模糊糊的聲音。

    「別做了,腰都酸了」

    「不是說男人三十五歲以後就不行了嗎?」

    「人家日日用,這才不行。我又沒地方用,怎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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