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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再能視物之時，竟是張靈犀放大的臉龐，沒了嫌棄的表情，眼中流露着擔憂，嘴巴一張一合焦急的呼喚，而我卻聽不見聲音，只能點點頭，表示我沒事，然後指了指耳朵，表示聽不見。

    張靈犀讀懂我的意思，慌張拋開我，跑開了，我爬起來向他離去的方向望去，剛才那雷電將地面劈開了一個坑，馬天童和猙已經站在了坑邊，借着已經倒塌燃燒的別墅向坑內張望。

    雷電不但劈中了茅天師，還劈塌了別墅，別墅內的特殊燃油令廢墟燃火勢依法不可收拾，大火照亮了整片山頭，這下可好，不想讓人發現都不行了。

    我也跑到坑跟前，聽覺逐漸恢復，大火燃燒發出了如猛獸嘶吼的聲音，照這種火勢恐怕會連累其他山頭。我腦子正亂糟糟，馬天童卻已經在向電話那頭報告火勢，以及起火地點。講完電話，他便一把將手機投擲進了大火之中。

    我望着坑中被金蛇鞭捆綁的焦炭，嘆了口氣，算是預料之中吧！剛才的那道雷電要比第一回引來的更為強大，一般人早就化灰了……

    坑底的黑炭忽然動了兩下，猛地爬了起來，咳嗽了兩聲，左右張望了一下，又開始咳嗽，黑乎乎的臉上一雙眼睛竟尤為清亮，沒了假裝仙風道骨的虛偽，也沒了仇恨。

    他沖向張靈犀，由於被金蛇鞭束縛，掌握不好平衡，在坑邊摔倒了好幾次才爬上來。馬天童趕緊伸手一扯將張靈犀扯到自己身後，茅天師望着馬天童叫道：「事情辦完了，快點給錢！我還要趕在百貨商店關門前去買電風扇呢！」

    他神經質地搖晃着腦袋：「不行！太熱了！孩子們擠在一起，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覺，小魚身上都起痱子了！我得先買個風扇，然後改造道觀……」

    「不不不，我還是帶孩子們去能掙到更多錢的地方！」說着說着，他跪在了地上，大哭起來：「我錯了，我錯了，我根本不該帶孩子們去那種地方，留在道觀安穩度日多好……」

    「不不不！都是他們逼的，我們不走就會被抓，我們都活不成……」他反反覆覆念叨着這幾句話，咳嗽都不能令他停下來。

    他身上的磁場呈擴散狀，沒有了聚攏的趨勢，「他瘋了，他的意識被雷電劈散了。」我將我所能見到的做了一個絲毫不帶情緒的陳述。

    馬天童和張靈犀對望了一眼後同時把目光轉向茅天師，茅一平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兩人同時嘆了口氣，張靈犀收回束縛在茅一平身上的金蛇鞭，看了我一眼道：「你可以啊，竟用引火符引來了雷電，不過剛才紙符燃燒，空中滯留下了你血液聚集的霧化符咒，其實你可以不用紙符，凝聚意念操縱元素進行排列組合，直接引來雷電。」

    他前面說的那一大段話我沒聽懂，可後面凝聚意念的那段話我聽懂了，我倒不是想要嗆他，只實話實說：「首先我還不懂元素該如何排列，其次，那些元素的腦袋上也沒有中文標示，你的意見挺難在現實中進行施展。」

    張靈犀點了點頭，望着燃燒範圍不斷增大的別墅道：「山體坍塌堵塞了唯一上來這裏的道路，恐怕消防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再這樣下去會波及無辜。」

    馬天童插嘴：「哎！」他仰着頭望着天空滾滾而來的雲層道：「你剛才引雷電的附贈品馬上到了，不用擔心別的山頭。倒是我們，得趕緊下山，大火勢必會引起周圍居民的注意，上下這裏就只有一條路可走，晚了，帶着這玩意被堵在路上可不好了。」馬天童把幾乎哭暈的茅天師從地上扯起來，給張靈犀遞了個眼色。

    張靈犀立刻會意把猙招呼了過來，馬天童提着茅天師要把他扔到猙的背上，茅一平卻奮力掙扎着跑了開去，跳着叫着：「臭小子耍賴！現在輪到為師抓你們了！」

    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呢，茅天師就沖了回來，張開手臂還故意放慢了動作，雖然被劈成了黑炭，但還是分辨得出他那搞怪的表情，他那種樣貌掛上怪異的表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馬天童和張靈犀都嫌棄閃開，只有我強制自己僵在原地被他抱了個正着，茅一平緊緊攬着我，仰着頭眼神無限溫柔，抬高手惦着腳尖撫摸我的頭髮，柔聲道：「小魚要乖乖哦，長大也要聽師傅的話，知道嗎？」

    張靈犀湊了過來一個手刀砍在了他的後頸，茅一平晃了兩下便失去了意識，我伸手接住他道：「怎麼處理他？」

    「帶去龍息島。」馬天童再次過來一把揪住茅一平的後領，可是衣服被雷電劈焦了，一碰就碎成了灰。馬天童只好提着他一邊的胳膊把他扔到了猙的背上。

    我追了兩步道：「他殺了人，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馬天童回頭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你有完整的證據鏈起訴他嗎？」

    張靈犀把我的背包遞過來，我看了一眼仍在大火中燃燒的別墅，緊了緊抱住背包的手。張靈犀雙手搬住我的肩膀，手在我胳膊上上下滑動了兩下，以示安慰：「他現在瘋了，只要有人對他進行保外就醫，他依然會被利用，倒不如押放在我們的可控範圍內。比如龍息島。」

    我點了點頭道：「可是龍息島火山噴發，已經毀了！」

    張靈犀放下了搭在我肩頭的雙手，低頭想了一下才道：「這麼跟你說吧！你吃錯了東西，鬧兩天肚子，連藥都不用吃是不是就好了？那個地方也是如此。」

    馬天童打斷了了他的話道：「你這比喻太噁心了！」

    張靈犀等了他一眼道：「那你講個好點的？」

    馬天童把茅一平耷拉在猙身側的身體往上抽了抽，找到一個最佳平衡點後才轉身道：「那個地方一旦物種過多，超負荷運作了，就會自行進行一次清剿，清剿後便會恢復如常。躲過這一劫難的物種會再次繁衍，等待下次清剿。大雨將至，走！」

    我還在消化他倆說的話，就被被馬天童一把揪住扯到了猙的背上，等張靈犀也跳上來後，猙緩慢起飛，向着鎮子出發。

    還沒到鎮子上空，豆大的雨滴從積雨雲上傾瀉而下。剛發現山火想要一探究竟的鎮民，又縮回了家中。我們藉由大雨的掩護，在人煙稀少處降落，馬天童的車也正好停在附近。

    落地後的猙，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成了一隻貓咪大小，張靈犀彎腰把它攬進懷中。馬天童把茅一平扛在肩上迅速奔向自己開來的那輛半舊皮卡，把茅一平丟進去後望着我。

    張靈犀已經躲進了後車座里。我知道，我們該在這裏道別了，不知為什麼竟有點尷尬起來，我清了清喉嚨才對馬天童道：「那個……」

    「什麼？」大雨砸向地面淹沒了我的聲音，導致馬天童對我大吼。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也大聲吆喝：「我說，你去龍息島我就不送你了！」

    馬天童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低着頭，過了一會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枚如意玉鎖，吼道：「這個東西我帶走了！活着，等我回來還你！」

    我望着玉鎖，心裏罵道：那玩意你們不是早就不問自取了嗎？現在又拿它做什麼文章。再說，我也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拿走這個東西胖子留下了五玄鈴，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點了點頭小聲回道：「盡力吧！」

    馬天童又看了我一眼，才進了駕駛位。張靈犀降下後車窗，手在額頭搭起涼棚，遮住他那張已經擦得乾乾淨淨的臉，大聲招呼道：「朱墨！給你個忠告！」

    知道他不會有好話，我只得回他：「說！」

    他又往窗口湊了湊，伸手戳破了我臉上的笑容才喊道：「以後別這樣了，太過！」

    我頓生挫敗，摸了摸臉，過嗎？沒了感覺後，我更加費盡心思維持原樣，生怕別人看出我沒了知覺，張靈犀一句話就否決了我所有努力。唉！算了，能有這麼個人提點着，也好！

    「知道了！你保重！」我湊到窗口道。

    張靈犀點了點頭，關上了窗戶，馬天童發動車子離去，我衝着車尾燈大叫：「小心開車！」張靈犀和馬天童都打開了車窗，伸出手擺了擺。

    我獨自立在磅礴大雨中，默嘆：這一別，也許不會再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