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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與雪:12 第 12 章

    12/念想

    -

    難得貪玩一次,在後院待得久了點,宋槐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這病來勢洶洶,起初的兩天嗓子痛癢,咳得厲害,吃了口服藥不太管用,第三天凌晨直接發起了高燒。

    天還沒亮,宋槐強撐着身體爬下床,敲開何阿姨的房門,托她幫忙跟班主任請個假。

    瞧着她渾身是汗的樣子,何阿姨嚇了一跳,趕緊去客廳翻藥箱,找出一粒退燒藥讓她就水吞服。

    吃完藥,回到臥室,捂着被子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隻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掌心冰涼,試探完體溫又離遠了些。

    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叫她安心。她翻了個身,睡得更沉。

    醒來已經接近晌午。

    宋槐遲緩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掛在高處的輸液瓶。

    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房間裏光線充足。

    段朝泠正坐在窗戶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看書,聽見動靜,抬眼瞧向這邊。

    宋槐愣了愣神,手肘撐住床沿,想側過身直面着他。

    段朝泠闔上書,起身,隔着毛毯扶住她的臂腕,借些力氣給她,「當心滾針。」

    調整好姿勢,宋槐有氣無力地問:「叔叔,你沒去上班嗎?」

    「嗯。」段朝泠掃了眼輸液瓶中的餘量,「估計還要半個小時才能打完,再睡會兒吧。」

    「好。」

    段朝泠隨手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看書,時不時瞧一眼她的狀態。

    周圍安靜得只剩下他翻書的聲音。

    半晌,宋槐重新睜眼,目光先是落在書的封皮上,再往上移,去看他的側臉。

    察覺到她的視線,段朝泠掀起眼皮看她,「不睡了?」

    許是生病的緣故,她反應遲鈍了些,隔了幾秒才答說:「睡不太着了,感覺頭好暈。」

    「餓不餓。何阿姨煮了粥。」

    「暫時沒什麼胃口,我想晚點兒再吃。」她嗓音軟下來,有不自知的撒嬌意味,「好嗎?」

    「就這一次。」段朝泠說,「以後記得按時吃飯,別餓着自己。你還在長身體。」

    宋槐扯了扯泛白的嘴唇,笑着跟他保證,「我會的。」

    晌午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連同思緒也變得綿長。

    宋槐盯着他發了會呆,不知不覺回憶起在城郊生活過的六年。

    她體質偏弱,各種小病不間斷地光顧。那時候每每生病,總會遭到宋丙輝的抱怨,說她身體未免太嬌慣了些,明明硬抗幾天就能好,非要花錢去買藥。

    後來有次她得了蕁麻疹,宋丙輝真的沒給她用藥。

    她至今還記得身上傳來的瘙癢感,像被無數隻螞蟻撕咬過,想撓又撓不得,只能硬生生挺着。

    挺了兩三天,終于堅持不住發了燒,宋丙輝怕她被燒死,這才背着她去了醫院。

    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人心涼薄,骨子裏不乏冷漠、現實、防備心重。

    是段朝泠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

    請假在家休養了幾日,宋槐周一才回學校上課。

    臨近期末,學習節奏比以往還要緊張,以至於落了不少功課。她問毛佳夷借了課堂筆記,回去反覆研究各科例題,總算將進度趕了上來。

    周五上午有節選修課。

    開學初報名的時候,宋槐和許歧都選了視唱練耳這門音樂課程,毛佳夷選了別的,不跟他們在一個教室。

    和毛佳夷分開後,兩人來到求真樓的音樂階梯教室。

    許歧原本打算往後坐,方便中途睡覺,被宋槐拉到第二排,尋了個靠過道的位置坐下。

    沒過多久,老師捧着教材照常進來上課,身後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槐定睛去看,沒想到今天的助教老師變成了秦予。

    一旁的許歧打了個呵欠,將身體向後靠,「前不久就聽說助教老師要換人,看來是真的。」

    宋槐轉頭看他,隨口一問:「聽誰說的?」

    「我那天去辦公室寫檢討,聽到隔壁班數學老師和班主任閒聊了兩句。」許歧說,「聽他們的意思,對方是託了很重要的關係進來實習的,以後可能會留下任教。」

    這頭正聊着,講台那頭秦予剛剛自我介紹完,恰巧和宋槐四目相對,朝她微微一笑,以示招呼。

    宋槐回以一笑,低聲對許歧說:「你怎麼又被勒令寫檢討。」

    「你關注點只有這個?對面站着的可是你的古箏老師。」許歧挑眉,「雖然不能聽風就是雨,但心裏有個數總歸不會出錯。」

    宋槐說:「可是,這是秦老師的私事不是嗎?」

    她實在不願意以這種八卦的形式去打聽身邊人的任何私隱。

    許歧深深看她,最後彆扭地總結一句:「宋槐,你還是太單純。」

    這話倒不是貶義。

    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從小耳濡目染,能學到的生存技巧自然比常人要多,同樣的,也會變得更圓滑些。

    他反倒更羨慕宋槐這樣的性子。

    宋槐對他的評價不置可否,沒再聊下去,翻開課本開始認真聽講。

    一節課很快過去。

    午休,許歧和朋友約了吃粵菜,想帶宋槐一起過去,被她拒絕。

    兩人在校門口分開。

    宋槐不太餓,進便利店隨便吃了兩串關東煮,直接去了學校附近的書店,打算買本新的物理習題冊。


    書店這會沒什麼人,不算擁擠。

    從成摞的學習資料中拿一本,來到收銀台準備付款,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宋槐問老闆:「請問國外讀物在哪個區域?」

    老闆熱絡地指向最裏面,「在那邊。」

    她按指示牌走過去,在書架中翻來覆去地搜尋,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前不久段朝泠在她房間裏看的那本書,《en attendant godot》。

    有中文版和原版兩種,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了原版。因他看的是這版。

    臨走前不忘問老闆買了本法語詞典和入門法語的基礎教材。

    出了書店,在回學校的路上意外碰到秦予。

    宋槐主動打招呼:「秦老師好。」

    秦予笑說:「剛剛上課的時候人太多了,都沒顧得上跟你說話——身體好些了嗎?」

    前段時間她因為生病跟秦予請了假,最近要補功課,古箏課延期至今。

    宋槐笑說:「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秦予似乎還有事,寒暄兩句直接離開了。

    宋槐目送她的背影走遠,看着她上了停在巷口的一輛車。

    那車的車牌號莫名幾分熟悉。

    -

    今年平安夜的前一天恰巧是冬至。

    放學後,宋槐陪毛佳夷去商場逛了逛,吃過晚飯,陪她給父母選完生日禮物,打車回家。

    到家剛好晚上七點。

    輸入指紋解鎖,推門進去,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發現地毯上多了雙駝色的男士馬丁靴。

    不是段朝泠平時會穿的樣式和尺碼。

    將換下的棉鞋塞進鞋櫃,宋槐拎着書包穿過長廊,緩步朝客廳走。

    空氣里飄散一股陌生的氣息,不屬於段朝泠身上的,是種辛辣的檀香味,讓人聞着不太舒適。

    段朝泠在家。

    沙發上坐着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中長捲髮,左耳戴一枚耳墜,穿寬鬆的棕色印花格紋襯衫。

    看見宋槐,男人目光沉了沉,嗤笑一聲,「世間百味,有時候想想還挺有意思的。朝泠,你說是不是?」

    段朝泠沒搭腔,朝宋槐的方向看去,「槐槐,你先上樓。」

    宋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從沒見過段朝泠露出這種表情。

    一種過分嚴肅且認真的。

    她隱約察覺到氣氛不對,不想過多打擾,點點頭,看了那男人一眼,徑自上了樓。

    -

    看着宋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段朝泠淡淡說:「今天是她的忌日,我不想跟你吵。沒意義。」

    章暮也斂了斂笑意,從褲袋裏摸出白色煙盒,用火柴點了支煙,滿眼頹唐。

    緩緩吐出一口煙圈,他看向島台那邊掛着的畫,自顧自回憶:「好像就是去年吧?楚寧生日當晚,你到畫室來找我,我們倆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我着人把這畫寄給你,原本是奔着老死不相往來去的,結果反倒是我自己破了戒。」

    聽他斷斷續續地講完,段朝泠拿起茶几上的煙,點燃,緩聲說:「你不該過來。起碼不該讓宋槐看見你。」

    「宋槐小姑娘現在叫這名字?改姓了?」章暮也笑了聲,對着空氣比劃一下,「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這麼高,沒想到現在長這麼大了。」

    段朝泠冷冷看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章暮也說,「最沒資格提起她的人是我,我自己心裏清楚。」

    靜默一霎。

    章暮也嘴裏叼着煙,又說:「我也不想主動過來登門拜訪。往年都是我們兩個一起去墓園看她,突然換成我自己去,太不適應。」

    段朝泠坦言:「是因為愧疚到不敢一個人面對她,還是因為不適應。你我都明白。」

    章暮也不明意味地笑一聲,「朝泠,你其實比楚寧懂我。」

    段朝泠沉靜看他,眼裏的諷刺轉瞬即逝,「可惜。」

    「可惜什麼?」

    「我懂得太晚了。」

    兩人面對面靜坐,誰都沒再多說一句,任由沉默發酵。

    空氣中泛着濃重的煙味。

    章暮也抽完最後一支煙,拿起外套要走,臨行前往沙發上丟下一個牛皮紙袋。

    「楚寧在北城的一套房產,我留着也只是個念想,發揮不了作用。等小姑娘成年以後過戶給她吧,算我對她的補償。」

    章暮也笑了笑,歪頭往窗外看一眼,一時幾分悵然,「給她的理由隨你怎麼講,說是你送的也好,怎樣都好,不必跟她提起我。」

    段朝泠說:「你不用操心這些。當初放手不管,以後你也沒必要再管了。」

    「也是就算我不說,你也不會讓她知道這些事。算了,隨便吧,不管怎樣都是我欠她的。」章暮也突然認真補充一句,「也是欠你的。」

    -

    宋槐心不在焉地做完作業,又去洗了個澡,直到深夜才空出閒暇時間。

    在浴室待了太久,口渴得厲害。

    從衣櫃裏翻出外套披在身上,擰開門把手,打算去客廳倒杯水喝。

    這麼晚了,想來樓下那客人早就走了。

    客廳沒開燈,只有樓梯口的壁燈亮着,勉強用來照明。

    宋槐憑印象往吧枱走,在看到坐在島台旁邊段朝泠虛晃的身影時,腳步猛地頓一下。

    像是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他沒看向她,只呆坐在那兒,面前的煙灰缸里蓄滿了煙頭。

    他隱匿在黑暗裏,背影落寞。

    蕭條的氛圍幾乎快要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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