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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覺悟後開始掀桌:【虞城】騶吾(1)

    一行人好不容易把姚雵安放在床上,又有一堆醫正圍在姚雵身邊,看看眼睛,摸摸胸口,把把脈,一副不明就裏的表情看着少主胸前的血洞似又有癒合之勢,最後一致地認為,少主此番,想死不易,要活也難。

    虞睿見柏染在這兒,本也不指望醫正來救治,吩咐他們都先出去,轉身說:「柏染兄,我知道你有能力,你你救救我兒子,我知道,我,你來我這,我很高興,我本該好好招待你,但是」

    虞睿語無倫次的樣子在柏染看來有些滑稽,他從小看着虞睿長大,見他遇上事情,每次都很慌張,但又不出意外地,每次都能處置妥當。就像一個老是會碰倒東西的人,偏偏每次都能把自己碰倒的東西接住,好像天生自帶過長的竹竿和合適的兜網。

    就像這次的兜網是柏染。

    柏染點點頭,撫上虞睿後背,示意他放鬆下來:「我還在想,你這些年,城主都當上了,怎麼還愛丟三落四的,舉行春狩都能把兒子丟了。」

    「沒事,你兒子能治好。但現在我沒有這個能力,」柏染對虞睿說,「你別慌,讓我女兒試試。」

    「好,好…」

    這時,房間外面突然有一女子詢問的聲音:「阿睿,怎麼回來這麼晚?」

    虞睿聞言過去開門,柏染見他扶着一個盲女進來:「沒事,雵兒貪玩,我到現在才把他找回來,他今天玩累了,就先睡下了。」

    那盲女目不能視,可衣裳卻是流光溢彩,只是襯得那雙眼睛更加黯淡無光。

    「沒出什麼事吧?」盲女問。

    「沒事。」

    盲女分明摸到虞睿一手冷汗。

    「有客人?」

    「對對,我之前不是總跟你說起,有一個恩人,在我們家落魄的時候幫助過我們嗎?」

    盲女思索了一會兒:「哦,是那個叫柏」

    「對,就是他,柏染。今天出去找雵兒回來的時候,碰巧就遇見他和他女兒過來。」說着虞睿向柏染引薦,「這是我的妻子,扶英。」

    扶英向姚睿指引的方向鞠了一禮,說:「恩人到訪,實是照顧不周。你們還沒用晚飯吧?我讓庖正去做,馬上就好。你們坐。」

    柏染沒有見過虞睿的妻子,只見她是個盲人,眼珠渾濁,又看她行走自如地去廚房,全像目明之人的樣子。

    「十年前傷了眼,治不好。我就吩咐家裏人,家裏的東西儘量不要挪動,這樣就算她看不見,家裏哪裏有道坎兒,哪裏放了什麼東西,也能記得清。」虞睿說。

    「阿爹,」樂兒不知何時已經在姚雵床頭守着,「黑白色,又像老虎又像豹子,是什麼神獸?」

    聞言,虞睿和柏染互相看了一眼,柏染回答:「有虞氏圖騰,仁獸騶吾。」

    「是叔叔家養的寵物嗎?是他在保護哥哥。」樂兒說着,握上姚雵的手,紅色的光焰隨着經脈匯入到姚雵的身體,到心脈處又變成耀眼的白色,一團彩色雲霧縈繞着升起,在姚雵身邊,匯聚成一隻臥着的白虎的模樣,就是騶吾。騶吾抻了抻身子,把前掌搭在姚雵胸口,又朝姚雵的臉上舔了幾口,然後睜着又圓又大的老虎眼睛看着樂兒。樂兒也不慌,哄着把騶吾的大掌挪開,搓了搓手,撫上姚雵胸前的血口子。紅白相間的光焰中,血口子慢慢癒合起來,只剩下粉粉的印記。

    騶吾見姚雵身上的血口子癒合了,也滿意地舔了舔樂兒。

    顯然,柏染也沒有料想到之前那團護着姚雵心脈的白色光焰是仁獸騶吾。

    他救了個大變數回來。

    虞睿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騶吾,再三辨認確實是圖騰上畫着的模樣後,恨不得跪下去先磕三個頭。不過柏染他很快反應過來,告訴虞睿先不要聲張。

    「大家都知道仁獸騶吾只會跟隨在明主聖人身側,你們家祖上是帝舜,用騶吾當圖騰也就罷了,現在是什麼時機,斟潯那邊亂得要死,要是讓寒浞知道了你兒子身邊跟着騶吾,他會怎麼做?」

    「殺我兒子,拿走騶吾我只是愛丟三落四,又不是分不清輕重。」虞睿回答,「所以你這一次來,是為了騶吾嗎?」

    「不是,」柏染看向屋外,確定沒有人後,低聲對虞睿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你兒子身邊跟着騶吾,我這次來是有其他事要和你商量這改天再說,總之騶吾的事,只能你,我,還有樂兒三個人知道。」

    「連我兒子也不能告訴?騶吾可是跟着他的。」虞睿問道。

    「你兒子才十幾歲,如果你覺得,你兒子是一個分得清輕重主次的人,你可以告訴他。」柏染說,「要不然,我有辦法讓騶吾就繼續藏在他身上不出來。」


    「嗯。」

    「還有一事,」虞睿說,「我得找出傷我兒子的是什麼人,他知不知道騶吾的事,就」

    樂兒坐在床沿,把玩着騶吾肉乎乎的手掌,耳朵卻是向虞睿這邊側着。

    柏染點頭:「你兒子得罪過什麼人嗎?」

    「應該沒有吧,要是總幹些得罪人的事情,仁獸也不會跟着我兒子了,這點你比我清楚。」虞睿說。

    韶康的身份,放在哪裏都是一個禁忌。虞睿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也就沒有跟柏染說懷疑的對象是他。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應該是扶英和庖正韶康把晚飯做好了。

    「樂兒,把騶吾藏起來,快!」柏染壓着聲音說着,虞睿已經先行迎出門了。

    「扶英,來,我端着就行呀,忘記跟你們說了,恩人鮮少吃葷菜,韶康,你再去做幾道素菜上來。」虞睿出去的空隙,柏染和樂兒終於呼哧拉嚓地拿被子把騶吾裹好——本該是把騶吾送回姚雵身體裏待着,奈何騶吾犯倔,硬是不配合。

    「好。」韶康領命返回,虞睿把扶英引去正廳置下菜碟,再返回到姚雵房間裏請人,但再怎麼拖,把一步當成兩步走,也終於走到門口了,推開房門,好在扶英看不見,要不然她一定會驚訝,兒子的身上怎麼還用被子裹着一團蠕動的?

    「恩人,實在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葷菜,已經讓庖正再去做了。」扶英說着,耳朵卻聽見兒子床上窸窸窣窣的聲音。

    「哦,沒事,肉我也可以吃的。」柏染好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裹好騶吾從床上下來,又小聲吩咐樂兒想辦法把它哄回去,「剛剛城主不放心,說少主是個貪玩性子,不應該睡得這麼沉,讓我幫忙看看。嗐,他想多了,小孩子玩累了就是要睡覺的嘛。」

    「是,辛苦恩人。請移步正廳用飯吧。」扶英說着,聽床上沒有再響動。

    一行人走出房門,樂兒就忙不迭掀開被子狠狠地喘了口氣。她被騶吾用前掌拍住,又被自己阿爹合着騶吾一起裹在被子下面,差點沒被悶死。

    騶吾也不好受,它不明白今天才見面的這兩人為什麼突然對它又拉又拽,他不肯離開姚雵,索性就趴在姚雵的身上,又顧及到姚雵現在算個傷患,自己這麼大一隻趴在姚雵身上又不能壓着他,只能用四個大爪子支撐住,偏生在一邊這個小不點不安分,索性一個前掌把她壓住,又被柏染拿被子一蒙啊——虎頭虎腦的大腦袋終於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是姚雵之前和它玩過的躲貓貓,便也配合着一動不動——只是這樣撐着,實在是累死虎了!

    樂兒示意騶吾能不能把爪子拿開,騶吾見人都走了,躲貓貓也應該結束了,就躍下床,抖了抖身子,又伸了個懶腰。

    「內個,你能不能回去啊?回這個哥哥的身體裏去?」樂兒問道。

    騶吾用鼻子噴了一口氣,歪着腦袋看着樂兒。

    「就是,要不是剛剛那個阿姨看不見,我們躲貓貓就輸了。你也躲過,你懂的,對不對?」樂兒試探着問,「可能待會還會有別的人來,要是看見你在這就不好了,所以你能不能先回去?」

    騶吾慢悠悠地走回來,甩了甩腦袋,把大腦袋往姚雵身上一蹭——瞬間又化成七彩雲霧,回到姚雵身體裏了。

    姚雵悶哼一聲,好像被什麼重物壓了一下,捂着心口醒了過來。

    「誒誒誒,別動別動,你這傷口只能算是長好了,但還沒徹底恢復好,會痛的。」樂兒見他對着胸口又壓又撓,着急地說。

    姚雵蹭地就清醒了過來,坐着抱住被子,看着眼前這個奇裝異服的小人兒:衣服像是東拼一塊,西湊一匹地剪出來的,有些地方,像領口那裏,針線很密,花紋很好看,但袖口就破爛得不能稱之為「袖口」,像是裁縫在精心縫製了兩三天後就沒耐心地粗製濫造出來的。你可以稱它像一件破爛衣裳,但可以肯定主人絕不是因為窮才穿上的,因為衣裳上還墜着許多狼牙飾品和玉石。小孩子的皮膚看得出因為常年在外曬太陽的緣故,帶着些茶褐色。

    「你是誰?」又看了看四周,「你為什麼在我房間裏?」

    「噓!」樂兒跳下床說,「我不是故意到你床上來的,事出緊急。」

    「外面的聲音是」

    「外面是我阿爹,還有你爹你娘在一起吃飯你餓了嗎?」樂兒問。

    「嗯。」姚雵點頭,不明就裏地看着自己房間裏這個小人兒。

    「走,我帶你去吃!」樂兒說着,就去牽姚雵的手,勾起草鞋就往房間外走去。

    「你帶我?這是我家,哎」

    韶康正好在上菜,看見少主和樂兒,欠了欠身。

    「哇,今天這麼多菜啊。」姚雵看着滿桌子的菜,好像心口也沒剛才那麼痛了。

    虞睿看見姚雵過來,還沒來得及驚喜,怕姚雵把受傷的事情說漏了嘴,忙招呼說:「醒了?來來來快坐,讓你出門不要玩那麼瘋,在樹上睡着了都不知道。」又介紹起柏染,「這是你柏染伯伯,阿爹的恩人,阿爹見你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就去找你,碰巧,還是伯伯找到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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