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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宗豪

第一百三十章 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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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宗豪:第一百三十章 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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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令高升,整個縣衙都顯得喜氣洋洋的,縣丞、主簿等皆至一堂,主辦宴席預備恭送這位老上司。但是與常理不同的是,這裏竟然顯得冷清。

    若擱他處,縣官高升,那是舉縣皆動的大事,有些好事的還會鼓搗民眾做一些送萬民傘的舉動。瞿倫按說在任上的政績是不差的,並未大張旗鼓,乃至有些保密的意思,實在讓人有些不解。

    主簿李宗學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縣丞趙鴻就有些疑惑,問道:「縣尊右遷,理應慶賀,為何僅作小飲?若是通告全縣,必有百姓相送。」

    瞿倫笑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柳司馬郭橐駝之言在耳,我又豈能因私事驚擾百姓?待我去後,再行通告不遲。」

    聞言,趙鴻肅然起敬,拱手道:「明府高義,百姓若知,必生欽敬之心。」

    瞿倫不做解釋,又問道:「二尹忙碌半月,未知河堤如何?」

    趙鴻嘆氣道:「下官雖巡視半月,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縣衙無錢,明府又不欲驚擾上官,我也無能為力啊。」

    「唉,難為你了,如今天氣轉霽,想來月余即可退水。所幸未能釀成大害,你也算勞苦功高。」

    「下官哪裏敢居功?皆是明府幾年內多番加固,加之天公垂憐,才未有大禍。」

    二人又相互吹捧幾句,才算結束。宴罷,瞿倫便讓簡師爺給各位送上禮物,隨後便急匆匆要走。

    趙鴻問道:「明府何故如此匆忙?文書說九月前上任即可,明府轉任湖廣小參,武昌距此不過幾日水程,帶的江潮退卻,再走不遲啊。即便欲拜別上官,也不拘此一二日。」

    瞿倫擺擺手道:「公事緊要,刻不容緩。待我走後,二尹當與三尹協力,恭候繼任。此間還要安撫百姓,莫要擔憂水患。還有前些時日大雨淹田,想來損傷頗多。你等要謹防今夏饑饉,徒傷官德。」

    「遵大令教誨。」

    「時間不早了,你等回吧,本官這便啟程了。」

    眾人連忙起身,恭送瞿倫。瞿倫也行禮致意,臨走,給了李宗學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道:「衙署冊簿,皆要歸檔存好,勿要外流。」

    李宗學也回報以明白的意思,轉而躬身行禮。

    見一切佈置妥當,瞿倫便去往側廂,乘車離去。

    瞿倫費盡苦心,只當終究有個落幕。卻不知,此時的府衙早就被戴珊掌控。知府王璠脫帽面壁,同知和通判熊汲、張叔豫賠罪,並約束衙門官吏,令以保密。

    但知瞿倫車馬行來告別,戴珊才摸着鬍鬚,肅容對王璠道:「此次還要看你可能將功折罪,若不能行,你且看好你的烏紗!」

    王璠連忙應諾,此次無端攤上這等大案,也算無妄之災。不過其人本就懶政,也合該有此一劫。到任之後,若非聽信瞿倫花言巧語,連附廓都未走訪,又怎至於今日?

    想到此處,王璠只一陣牙癢,只想着要瞿倫人口落地。但戴珊有令,只要將之誆住,莫要離開,他也只能配合。

    戴珊佈置好,就隱身後堂,遙控王璠等人。

    瞿倫進門,王璠便先行笑道:「士悌速來坐下,本府早就念着你該有此一日了。此後鳳池爭渡,大有可為啊。」

    瞿倫沒想到王璠竟然這般熱情,連忙道:「大尹親切,倒叫倫手足無措了。只是大尹照拂,乃有今日,是故倫臨去之時,不得不拜別大尹。」

    「怎麼?這便要去?」見王璠似要開口,怕其要說錯,張叔豫連忙接口道:「朝廷今次怎如此通情理?竟催促至斯?」

    「張公誤會,朝廷倒不算催促,只是下官想着王事緊促,不敢稍歇,是故今日便走。」

    「誒~士悌如此倉促,倒顯得朝廷薄待,依本官看,不妨多留幾日吧,待得江汛稍泄,再去不遲。」

    瞿倫不想竟有如此變故,進退失據道:「上官雖說如是,但倫常念國恩,不敢聽從。」說完,便又察覺到譏諷之意,連忙補充道:「唉,濁身不敢清貴啊,不似諸位文選,蹉跎這半年歲,如今驟升,焉有不急之意?」

    「哈哈哈。」聞瞿倫自嘲之言,眾人皆是一笑。

    瞿倫本以為插科打諢,這事也就過去了,他還準備早點走,以免耽擱大事。

    誰知張叔豫卻是不依不饒,道:「士悌如此可謂失據,官儀盡拋。若不更正,來日還多苦惱。若事事倉促,不知會平添幾多磋磨?來日上官又豈能放心與你?」

    「多謝張公教誨。」無奈,張叔豫將話說死,大定不讓他速去,瞿倫也只能領命。他只道府衙如此是怕人說閒話,道上官失度,導致下官逃離。如此,便想着稍留一二日,再行離去。

    聞聽外面挽留瞿倫成功,戴珊也是一笑。他其實很想出去當面看看是何等禽獸面目,但大計為重,也只能暫按心神。只等翦除旁支,諸事順應,再行會面。

    府衙安歇一日,瞿倫是滿心的焦慮。

    但是不知他可能想過這些年歲下來,又有幾多百姓度過不眠之夜?

    月暗星朗,空照大江。順着大江東去,人煙漸密,廣廈巍城,漸入眼帘。南京城歷經歲月,更添沉重;揚州城舟船桅交,愈顯繁榮。

    揚州城側,運河隱藏在黑暗裏。但是過往商旅卻不敢沉溺在揚州的富庶繁華之中,一日稅費,便足五口之家月余口糧,哪裏敢於停留?

    是故即便是月初的黑暗夜晚,仍然有舟船北上,不敢停歇。

    順着運河北去,高郵、寶應、淮安、徐州,待出了南直地界,便要去往山東,黃河奪淮入海,古濟水便脫胎轉世。過了濟寧,之後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聊城、臨清之後的河北,卻像是睡的深沉,不似江南煙花,長歌當夜。

    待到了通州,運河的使命便像是到了終點。


    清晨的熹光自東邊灑在運河之上,這條帝國的大動脈便更加忙碌起來。通州碼頭連夜堆壘的貨物都還沒有卸完,便是更多數不清的棉麻鹽鐵稻麥抵達。

    而順着運河的官船也自然到達了通州。

    換船為馬,驛差便背着一箱子自南直運來的公文去往北京。

    不到一個時辰,寅時未過,北京九門便恢復工作,老百姓提着雞鴨,背着雞蛋,交納着入城稅,指望在一天之內將之賺回。但往往並不能如人所願,還是那些乞丐聰明,只窩在牆角,不敢叫差役巡見。

    而宮城四門卻是遲遲不見動靜,往常這個時候,東安門應當已經大開,而官員們必然齊聚會極門,等待朔日御門聽政。

    然而昨日就傳了消息,取消了今日早朝。按說天子輟朝,理應有百官作阻,六科都應當上書抗爭。

    然而今日的百官皆偃旗息鼓,安享着難得假期。無他,確實是喜事。

    皇極門廣場無人,文淵閣內卻是人滿為患,誥敕房、制敕房的中書舍人們從入職就沒有今日這般忙碌過。今日丑時,有飛騎入京,直入皇城,而後皇城內就變得如同白晝一般。

    內閣值班的閣老也不得不將其餘二位也喚來,連夜加班。

    只見中書舍人們擁擠得前廳之後,一張榻上坐着兩人,而邊上放着一個軟凳,上面也坐着一人。

    三人皆着朱紅仙鶴補服,頭戴雙翅烏紗巾,榻上二人皆五十餘歲,面色雍容,但二人皆眉間帶煞,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與之相比,那位軟凳上的雖然年歲相仿,但卻和善的多。

    只聽榻上右邊那位道:「眉州月前才登禮部,如今可曾熟悉部務?」

    軟凳上那位連忙微塌雙肩,賠笑道:「素公(商輅號素庵)見笑了,安雖不如素公三元及第,經世大才,卻也不至於一月還未曾熟悉部務。」

    「哦?我還道眉州(萬安眉州人)只知承旨,萬事皆由萬歲做主呢,不想還願知悉部務。依老夫看,大可不必了,事事自有侍郎奏請即可,你也可得個輕巧。」另一側的那位卻是呷了一口茶,略帶嘲諷道。

    「可公(彭時號可齋)息怒,如今正是商討禮部事,若真由侍郎請問,我等何必漏夜至此,爭論至今?」

    卻原來此三人正是如今大明帝國天子之下的三大宰輔,彭時、商輅與萬安了。

    萬安雖低眉順眼,卻語意剛硬,只懟得彭時血氣上涌。彭時早在前年就已然病重,如今更是病體難支,但其人脾氣火烈卻並未隨着病體垮去。

    只聽彭時罵道:「好個萬歲閣老,若真覺內閣無用,倒去請了旨廢了內閣便是。」

    商輅見彭時越說越不像話,制止道:「可公勿要動怒,還是商議個章程出來吧。眉州在此,諸事皆好做個預算。王憲台既克韃虜,本當重禮恭候才是。」

    彭時卻道:「諸事繁雜,湖廣克靖未久,四川又亂,四川才平,旱蝗又至。若在歸京禮儀上靡費甚巨,來年若又生亂,又當以何補之?」

    萬安低着眉,似乎在等商輅和彭時商量出一個章程再說話。

    商輅也沒有在意他,只勸道:「自正統後,國朝再無此振奮之大捷,此番張揚國威,自當有所傾斜。若王憲台歸京,功臣受賞都不能滿意,諸藩又當何等看我?天朝國威豈不憑空虛墮?」

    「商素庵莫不是也習得了這位的媚上功夫?」

    「可公哪裏的話?若因天子聖覺厚賞,而專以反之,豈不成了邀名抗頑之徒?我只覺天子之喜本屬應當,韃靼敗北,本當舉國歡騰。重禮厚賞有功將士,大辦凱旋之儀,自然也當是振奮民心之意。」

    彭時還是不同意,久久不說話,萬安卻是覺得無聊,挪了挪屁股。

    本來王越歸京受賞該是他的職責,無奈兩尊大神壓在頭上,莫說擬票,就是插兩句嘴都要被懟回來。索性等他二人吵出個所以然,自己上呈下達也就是了。既然都被叫萬歲閣老了,那就萬歲到底吧。

    不光對萬歲說萬歲,你這二位閣老,也試試看聽萬歲的滋味。

    見一時吵不出所以然,萬安便起身道:「可公、素公,安先行更衣,若有決斷,再遣舍人通知即可。」

    二人懶得理他,萬安也懶得自討沒趣,自己也就出門去了。

    誰知才出槅門,便有一中書舍人傳書,見萬安在此,忙行禮道:「見過閣老。」

    萬安見其慌張,便問道:「何事如此慌忙?」

    那人道:「昨日通政使司遞了一份奏本上去,誰知萬歲生了大氣,如今讓我等傳至內閣。」

    聽到天子動怒,萬安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眼睛一轉,問道:「可說傳給哪位閣臣的?」

    那中書舍人卻是一愣,傳覽內閣哪有說傳給誰的,不都是閣臣通覽麼?於是搖了搖頭道:「未有。」

    「既然如此,那就交給我吧。」

    中書舍人聞言,一陣糾結,道:「這彭閣老」

    「無妨,你且交我自去吧,老夫自然會轉交其餘兩位。」

    無奈,那位中書舍人只能遞出,隨後告退。

    萬安輕輕一笑,從匣中取出一疊奏疏,只見上書「正吏治劾南直隸安慶府疏」。

    這卻是怪了,無非彈劾一直隸府官員而已,緣何能引起天子震怒?更奇怪的是,銀台(通政使司)莫不是失心瘋了,這種繁瑣小事都拿去煩擾聖上。

    帶着一絲疑惑和幾分好奇,萬安慢慢翻開了這份奏疏。

    隨後,他的目光漸漸凝重

    (第一卷:治國先齊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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