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暮的身影就在那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隨着白光的完全包裹,徹底消失在了陸正淳的面前。
陸正淳見此情形,眼眶紅潤,那隻握着周清暮的手死活也不曾鬆開。
甚至於,在看到周清暮的身影即將消失的時候,他竟是緊握拳頭一拳砸在了那白光上。
無垢境武夫的一拳,其威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強大。
但也不知八字鬍道人在製作這個法器之時,用了什麼手段,竟是在陸正淳的拳罡落在白光之上後,轟然消散,只剩光點,仿佛從不曾存在。
周清暮最後輕輕拍了拍陸正淳的肩頭,便徹底離去。
唯有陸正淳一人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這一日後,人間已無周清暮。
這一日後,蓮花西域八位佛門巔峰強者,天乾東域十六位仙人共同向人妖兩族宣告,昔日塵悲老聖人首徒陳玄南繼任佛門佛主,蓮花洞天天地之主之位。
只是後來前往蓮花洞天的修士眼中,那位曾以一拳砸爛半座陰陽洞天的白衣僧人,如今越發顯得有些悽然。
在苦禪寺弟子眼中,他們的這位新方丈,曾經的大師兄,身邊再無那個總是笑語盈盈的女子。
......
「我這是......咳咳......」
周清暮睜開有些疲倦的雙眼,伸出一隻手,擋住撲面而來的耀眼陽光,又重重咳了幾聲。
若不是此時周清暮是躺着的,加之有真氣壓制,恐怕此時又是鮮血留唇的悽然景象。
待得周清暮徹底將翻湧的氣血壓制住之後,心中也是不由的苦笑,如今我的身子骨竟是連傳送法寶的微弱力量都抵禦的這般勉強了嗎?
「公子。」
一道溫柔聲音將周清暮的思緒拉回現實,周清暮下意識地坐起身來,此時才突然反應過來,他竟是躺在一張柔軟床榻上。
這是怎麼回事?
周清暮不禁疑惑。
然而待他循着那道聲音轉頭望去之時,只見一位衣着普通,頭戴小帽,右臉還有一道奇特紋路的姑娘正笑着看向他。
這位不曾有任何妝容的小姑娘笑起來,眉眼彎彎,一顆虎牙露了頭,尤為動人。
周清暮只是看了一眼,又掃視了一圈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如今身處在一間屋子裏,雖是有些簡陋,但並不算得上寒顫。
不過,最讓周清暮有些注意的是,這間屋子的四周牆壁都刻着如壁畫一般的東西,雖有灰塵掩蓋,但倒也顯得古老至極。
旋即,周清暮便拖着身子自床榻緩慢下來。
那小姑娘見狀,便立馬小跑過來,帶起一陣清脆鈴鐺響。
「公子,我來幫你。」
也不等周清暮回答,這小姑娘便自來熟地扶着周清暮下床穿衣。
周清暮穿好衣物,連忙退避三舍,顫抖着開口道:「姑娘,你這是?」
「啊?公子,我......」小姑娘微微低頭,臉頰泛紅。
周清暮咳了一聲,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髮,又立馬正色道:「敢問姑娘姓名?」
「公子,我......你叫我初見就好。」小姑娘大抵是長這麼大沒怎麼見過這般男子,竟是還有些羞澀,不過在短暫一怔後,便抬起頭看着周清暮笑着說道。
周清暮微微點頭,問道:「初見姑娘,我叫周清暮,你要如何稱呼我都可以。我有一個問題,可否請姑娘回答。」
初見自覺有些冒昧,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又感覺有些生分,竟又往前微微走了一步,看得周清暮哭笑不得。
「啊?周公子,你問便是。」如此這般,小姑娘的臉色便又更紅了。
周清暮聞言立馬正色,拱手作揖道:「在下想知為何我會出現在這裏。」
名為初見的小姑娘見狀慌亂了,連忙去扶起周清暮,急忙說道:「周公子,昨日傍晚,爺爺在山上找到的你,他說昨夜見着你的時候,你就一個人躺在草地里,那一頭白髮差點給爺爺嚇壞了。好在爺爺後來還是將你帶了回來,又吩咐我照料你。」
周清暮苦笑一聲:「多謝姑娘照料,敢問這裏是?」
初見笑着擺了擺手:「沒關係的,公子。」
隨後,初見便要繼續說下去,然而此時,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年輕人,此地不宜久待,若是無礙了,便早些離開吧。」
周清暮循聲望去,只見在那門口,坐着一位背着草帽的老人,自其樣貌來言,估計六十有餘。
聽到這些話後,還不等周清暮說些什麼,身旁戴着小一些的草帽的姑娘卻是不樂意了,瞪了一眼老人,仿佛在說,怎能這般趕人。
而老人也恰巧轉過頭看他自家孫女那般模樣,苦笑一聲,說道:「年輕人,我觀你身子尚且虛弱,若不是不嫌棄,也可在我這陋室養上一些日子。」
這些話說出來,初見才滿意一笑。
那晶瑩之中仿佛閃着光的眼眸里,好像又在說,這才對嘛,咱們就該這般厚道一些才對。
周清暮看了看初見,又轉頭看向門口老人,不再猶豫,對着老人背影拱手作揖道:「謝老先生出手相救,周某感激不盡!」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老人背影上,只見他揮了揮衣袖,緩緩說道:「罷了罷了。」
周清暮這才挺直身子,又立馬向前走去,也不拘謹,坐在老人身側。
「敢問老先生,可有見過一位這般模樣的人?」周清暮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畫卷,略微施法,其上便顯現出楊照的模樣。
老人伸手自後背上拿起草帽頂在頭上,擋住太陽的光輝,又低頭微眯着眼,仔細打量了一番那畫卷之上的人影,最終卻是搖了搖頭。
見狀,周清暮也不再多問,抬頭看着天邊遠霞,嘆了口氣。
看來八字鬍道人的法器也並不能讓他直接抵達楊照所在,也不知楊照這傢伙如今究竟身在何處啊!
「老先生,在下有一疑問,還請老先生告知我,此地是哪一地?」周清暮沉默半天后,才又問道。
老人嘆了口氣,擺手道:「老頭子我平生不曾讀書,也不曾有過什麼不得了的修行,擔不起這聲先生。至於此地,以前叫什麼老頭子我不記得了,現在,叫桑村。我們這些人,也只是被遺棄的人罷了。」
老人雖已年邁,但聲音蒼勁有力,落在周清暮的耳中格外清晰,不過卻是最後那一句,周清暮未能聽得真切,但也並未在意,只是道了聲謝。
「在下來此是為尋人,若是找到,定不會過多打擾二位,還請放心。」周清暮望着黃昏的火燒起半邊天。
在初見姑娘的盛情之下,周清暮與這爺孫二人一起吃了頓飯。
這頓飯並不算什麼多好的美味佳肴,卻或許是周清暮在踏上修煉之途後,吃過最為舒心的一次。
初見給老人夾塊肉,老人又給她夾回來,初見覺着有些不妥,又夾給周清暮,頗有溫馨。
甚至於周清暮也在心生感慨,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原來出自自家廚房。
人間煙火氣,多是順着灶房之火,飛上天空,不再回來,但其中餘味卻是長留心底。
傍晚,初見也是百無聊賴,聽聞周清暮要出去轉轉,便三兩下洗好碗,陪着周清暮一同走在這鄉間小路上。
有一二小童,光着腳丫子在河邊摸着螃蟹;村夫村婦提着木棍,氣沖沖地衝出自家院門,直直殺了過來,怒斥自家孩子。
也有些孩子,趁着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偷摸趁着別家不注意,跑到別家後院圍牆上打落兩個果子,一手一個,滿意也滿足。
周清暮來之前人間是秋天,而這個山野小地,如今卻是盛夏時節,蟬鳴不止。
走在路上,吹着風,感受着隨風而來的童真,周清暮竟是沒來由地安下了心。
只是令周清暮有些奇怪的事,此地分明靈氣充沛濃郁,甚至不下於一些福地,但竟是未曾見到有一人有着修為在身。
周清暮也不禁疑惑,這等世俗之地,為何會是一個讓楊照也進入死局的險地?
甚至周清暮根本就未曾想過,此地會與那陸家,有着什麼關係!
但山野的風溫暖舒適,讓周清暮的沉重思緒也隨着漸漸變淡,也便放下。
而每走到一處新的地方,身邊的山野姑娘便會興沖沖地為他講起這些地方的趣事,周清暮也並不厭倦,津津有味地聽着小姑娘的話。
走到溪流上游處,初見忽然停下腳步,周清暮有些心生好奇,也便停了下來,欲要看一看她想做些什麼。
只見小姑娘環顧四周無人,鬆了口氣,便走到一塊岸邊石前,她將手伸進石底,做出一副欲要搬山一般的表情,然後手上便開始用力,卻沒成想剛剛用出七成力,這塊石頭便搬了起來。
初見「咦」了一聲,心想這石頭今日怎麼這般好抬?
不過小姑娘畢竟未曾見識過什麼修煉之人,旋即便不再多想,一隻手用力撐着,另一隻手便自那石下拿出了一本古籍。
這時,她才滿意地鬆開手,任由那石頭撞擊土壤,擦了擦書本上的泥土,蹦蹦跳跳來到周清暮的面前。
「公子,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看一看這本書上,就是這裏,這段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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