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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李雲！真的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瞞着你的。」

    「我是真的愛你才和你結婚的...」

    「孩子是無辜的，但我保證他從今往後只有你一個父親...」

    望着站在自己眼前如泣如訴拼命解釋的妻子，李雲蹲在地上默然無言，抬起手銜住煙蒂猛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死死盯着手機上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人民醫院的親子鑑定報告，上面的那些數據他看不懂，但是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明白。

    他和他兒子沒有血緣關係。

    諷刺嗎？自己從高中喜歡上的姑娘，多年以後如願以償的娶回家，本來以為這壓死人的生活終於有了盼頭，結果是生活獎勵了他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還成了接盤俠！

    可他媽的這就是這曹丹的現實，網文小說和它一比就是高中訂閱的讀者故事會！

    在這樣的生活面前，李雲很久之前就覺得無能為力了。

    十七八歲的時候老師和父母告訴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所以他拼了命地吃苦，只是為了能上一個好大學，說這樣以後才有好工作。

    結果大學畢業四處找不到工作，身邊人告訴他現在吃苦日後享福，所以那幾年他和別人擠在出租屋裏，覺得日後自己一定能成大器。

    只是後來他逐漸成了一顆螺絲，才明白自己都不如別人放出來的一個大屁。

    後面好不容易工作了，他卻像極了酒桌上賠笑的小姐，喝了吐吐了喝，上廁所都只能憋着。

    然而後面幾年尿都尿不出來了，公司卻比他先撐不住了，那四五個月他吃泡麵吃到胃潰瘍，洗澡的時候發現頭髮他媽沒了。

    之後的工作總算是安穩下來了，為了全勤和績效，他咬着牙買了輛二手寶來，卻發現自己掙得趕不上車喝的！

    就這樣過了三十歲，他看着差不多和樓盤一樣高的房價，下定決心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結果是為了房貸，老家的父母都快把老本掏乾淨了，可最後買的樓盤爛尾了。

    所以說，窮真的是病嗎？一旦粘上就擺脫不開？

    但那些人從小到大不是都在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嗎？現在他苦吃了半輩子了，人上人呢？

    人上人都他媽被誰當了？

    果然，這世道就是個女表子，只向有錢人張開雙腿。

    李雲彈了彈手裏的煙灰，心說人上人是當不上了，眼前的綠帽倒是有一頂，挺綠。

    「李雲...我...我真的錯了，我真的...絕對...不是有意瞞着你的。」

    「嗯，我明白。」

    「那你是原諒我了？我保證只有這一次了，兒子今後也只會有你一個爸爸，我們繼續好好過日子。」

    李雲站起身踩滅了還在燒着的煙，抬起頭神色默然：「我是說，我們還是離婚吧。」

    女人梨花帶雨的面色一陣驚悚，隨即驚慌失色：「李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發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算了吧，我真的累了，我們好聚好散。」

    「不！我們不能離婚！離婚了霖霖怎麼辦？我怎麼辦？！」

    察覺到李雲眼中的決絕，女人徹底慌了，全然沒了往日妻子的端莊，發瘋似的就要朝着李雲身上撕扯。

    李雲沒有理會女人的死纏爛打，見電梯還在樓下，轉身就向着樓梯通道走了過去。

    他現在反倒沒有別的情緒了，因為已經有些麻木了，畢竟這樣的鬼日子他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但女人並不死心，哭訴着對着他的背影追了過來。

    李雲想要伸手去擋，結果反倒被衝過來的女人一搡，整個人一晃，重心不穩的衝着樓梯口就栽了下去，撞得樓梯的不鏽鋼扶手發出迴響。

    「李雲！」

    女人看着跌落下去的丈夫，徹底的驚慌失措，跪倒在地上眼淚和頭髮糊了整張臉。

    栽倒下去的李雲在狹窄的樓梯上結結實實的撞了好幾下，氣血翻湧眼前一黑，意識逐漸渙散。

    彌留之際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苦中苦人上人，不過是傻驢頭上的胡蘿蔔罷了。

    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只有吃人才能！

    快速地回想自己這短暫的半生，李雲發覺從始至終身處泥潭，遺憾似乎太多了。

    被工作拖垮的身體、年邁的父母、以及壓了自己半生的金錢....

    是啊，從一開始把他拖進泥潭的，都是這幾兩碎銀。

    至於愛情？

    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想要扯出一絲苦笑，四周卻只剩下樓梯扶手被震盪的微弱迴響。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

    「雲哥！雲哥！別刷題了，晚自習都下了。「

    「喂！雲哥！你不會困得睡着了吧？還真是稀奇。」

    聽着耳邊的催促和稀稀拉拉的嘈雜聲，李雲覺得腦袋就像是一團漿糊，昏漲得厲害，眼前也很是刺眼。

    恍惚間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一摞堆得很高的書，上面隱約間寫着「化學選修二」「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頭頂幾根發着耀眼白光的日光燈，刺得視線有些模糊。

    努力適應了一會轉過頭，他就看到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青澀的面容約莫十七八歲。

    男孩穿着一身白底藍領的短袖校服，頭髮略微有些長，戴着一個黑金屬框的眼鏡，相貌斯文清秀，儼然一副三好學生的樣子。

    李雲不由得樂了。

    有點晦氣啊，做夢夢不到什麼美女明星也就算了，但是夢到自己的髮小李久平算怎麼回事？！

    噩夢嗎？

    再說了，這小子不是在南方的酒吧里當男模嗎？穿着校服是怎麼回事？現在富婆都喜歡這個調調？

    「雲哥，你別這麼看我啊，我瘮得慌。」李久平看着自己同桌似笑非笑的眼神，脊背有些發涼。

    這下李雲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身旁這發小越來越他媽生動的像個活人了。

    李久平見他僵在那裏，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雲哥，你到底怎麼了？難道是中風了？」

    李雲徹底笑不出來了，神色凝重得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發小李久平他是一直聯繫着的，當初對方大學畢業被相戀四年的女朋友擺了一道，丟了好不容易找的實習工作不說，還欠了一筆錢。

    傷心欲絕之下去了南方，輾轉浪跡了很多年都沒有談戀愛和結婚，最近是聽說在深城的一家高檔酒吧里當男模，還是那種要求着見的頭牌。

    回想當年出租屋的日子，也是這個發小時不時地接濟，才讓他不至於被房東掃地出門，這些年的所謂朋友，恐怕就只有發小李久平了。

    李雲忽然覺得，比起自己拼命追求呵護，最後卻給了他一個大逼斗的愛情，這樣的友情反而更加彌足珍貴。

    所以愛情，真的比狗屎還賤！

    但是，為什麼眼前的這一切都他媽這麼真實，就連課桌上的五三都那麼清晰可見，讓此刻的李雲有些暈眩。

    桌子上的課本，白牆黑板的教室，身旁還不是鴨王的髮小，沒有被拆遷的市一中......

    李雲愣愣出神，默默伸出手，狠狠用力一掐。

    「啊！！！」李久平殺豬般的慘叫頓時響起。

    所以，這不是做夢？

    這是......重生！

    但既然是重生，那腦海里的提示音呢？戒指呢？殘魂大姐姐呢？

    李雲長長舒了一口氣，再次緩緩閉上了雙眼，在腦海里輕聲呼喚，努力尋找着視網膜上那張只有自己能看見的高科技投影。

    結果親切的呼喚了半天，除了日光燈的白光，連根毛都沒有出現。

    我靠！難道是因為沒有被卡車撞死，所以連配置都不齊全了嗎？

    「雲哥，你無緣無故幹嘛掐我？」李久平見他還在魂不守舍，揉着胳膊，一臉的幽怨。

    「沒事兒，就是想看看你疼不疼。」

    李雲敷衍的回了一句，然後就把目光投向了遠處黑板的右下角，上面用紅色的粉筆寫着：距離高考還有100天！

    所以這真的是重生回檔，回檔到了十多年前的高考前夕。

    「雲哥快走吧，晚自習都下了好久了，你不是還要送張妍回家嗎？」

    見自己的死黨還在看黑板，還以為對方想再學會，自顧自的收拾起了對方的書包。

    而聽到這個名字，李雲心中沒由來的泛過一絲厭惡：「哪個張妍？」

    「？？？」

    李久平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為什麼提起張妍，發小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雲哥不是喜歡張妍喜歡的要命嗎？

    「就是四班的那個張妍啊，你不是說很喜歡她嗎？這幾天她好不容易答應你送她回家。」

    「嗯，知道了，那就回家吧。」

    李雲漠然的點點頭，接過書包收拾好就起身走出了教室。

    「哎，雲哥你不送張妍了？」

    「不送了。」

    「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喜歡她嗎？」

    「喜歡？」李雲停下步子站過頭，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的髮小笑了笑：「不會再喜歡了，戀愛這個東西，跟地溝油一樣，他媽的狗都不吃。」

    上一世已經吃過這戀愛的狗屎了，重活一世再去吃，那就連狗都不如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賺錢！

    賺尼瑪的大錢！

    看着李雲斜挎着書包的背影，李久平不由自主的怔了怔，總覺得一個晚自習下來，發小的變化快讓他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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