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仔細地看過江澄的腳並詢問了下過往病史,然後和邱父邱母說明了情況。
「小姑娘以前腳骨折過,所以有些暗傷,可能正好被邱小姐不小心踩到,總體來說沒多大問題,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邱母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她對江澄的憐惜又多了幾分,怎麼會骨折呢,難道她以前的父母待她不好嗎?
她和邱父稍作商量,拿着一張銀行卡進了客房,坐在了江澄身邊的床沿上。
女孩臉色因為疼痛變得有些蒼白,巴掌大的小臉瘦的只剩下了那雙大眼睛,讓人止不住的心軟。
邱母溫柔地用手替江澄整理了下碎發,將銀行卡放在了她的手心裏:「小澄,這是爸媽的一點心意,想吃什麼買什麼可以盡情地用,密碼是你的生日,這些年媽媽虧欠你的太多了。」
說着她頓了下,用餘光瞟了下門口的位置,邱昭昭的身影從那一閃而過。
「委屈你先繼續住在那邊,等爸媽再和你妹妹做做思想工作,現在貿然讓你回來住只會給你平添傷害,昭昭那脾氣唉,不說也罷,都怪我平日裏太寵她了。」
這個結果正是江澄想要的,只不過這事只能從邱家人口中提出來,要是她說那就成了不知好歹。
她眉眼彎彎做出理解的神情,將小手覆蓋在了邱母手背上:「我沒事的,妹妹的情緒更重要,再說我也一個人住慣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同樣的話在不同的時機說出的造成的影響也不同,如果江澄這話是在事故發生前說,邱母或多或少會覺得她被駁了面子。
但放在現在,她只會覺得江澄懂事堅強,善良的替邱昭昭開脫,對江澄的喜愛瞬間翻倍。
對於人心這東西,江澄一向拿捏得很穩。
她知道邱昭昭在門外偷聽,也知道這些話會讓她更加反感,但是那又怎樣,江澄不覺得自己不這麼做她就會放過自己。
既然這梁子註定結下,那麼她就要給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優勢。
坐在離開的車上,江澄在邱家人戀戀不捨的眼神中笑着揮手告別,她不留痕跡地用餘光掃過包括管家傭人所有人的表情,大家無一例外都是滿眼憐惜。
江澄滿意地回過頭,乖乖地坐好,她沒忘記眼前還有一位邱家的司機正在觀察自己,於是下秒她就收起了笑容,換上了滿臉的不舍。
成功得到司機心疼的眼神後,江澄知道,司機過會一定會向上匯報,她在邱家人心中的印象又能多加一分。
她討好邱家的目的倒不是真的想回去做大小姐,而是江澄習慣性地把握住身邊所有資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這層關係,她不會做出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事。
車子逐漸駛離別墅區,大約四十分鐘左右,這輛豪華的車開進了一片與其格格不入的區域,最後停在了一棟老舊的筒子樓前。
江澄一瘸一拐的下了車,禮貌地和司機鞠躬示意:「麻煩您了。」
司機探出頭來:「小澄住在幾樓啊,用不用叔叔扶你上去?」
「不用不用。」江澄連忙用雙手推拒,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位置,「就在二樓,我自己上去就行,您快回去吧。」
確認樓層不高后司機這才放心,他忍不住打量了幾眼這位準小姐,她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腐朽破敗的筒子樓面前,與這副場景格格不入,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心中浮現出幾分酸澀,司機嘆息的一聲上了車,憑他的身份除了在老闆面前為準小姐美言幾句,其他什麼都做不到,就算是再惋惜又有什麼用呢。
江澄站在原地目送那輛豪車離自己越來越遠,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暗了下來,直到消失不見。
在這種雜亂地方被陌生男人扶着上樓,第二天還不知道要被鄰居怎麼傳謠言,等着看她墮落的人可一點不少。
直到那輛車徹底消失不見,江澄才轉身往家走,那隻受傷的腳也不再一瘸一拐,行動無比自如。
她雖然身體不好,可又不是個玻璃娃娃,就算是曾經骨折過也不會被踩了一腳就瘸了,只是稍微有點疼而已。
邱昭昭說得沒錯,剛才舊傷復發的確是她裝得很嚴重,江澄純粹看這個假千金不順眼。
這不該是她做出的事,按照江澄原本的性子,一定會去討好那個驕縱的大小姐,絕不會讓身邊存在個對她不利的定時炸彈。
但是有些東西就是這麼不受控制,江澄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人,討厭到連一個好臉色都不想給她。
想到邱昭昭對她低聲說的話,江澄停下腳步,雙手緊握成拳。
她確實是裝得單純,但這就是錯的嗎,像那種從出生就擁有一切的人有什麼資格譴責她,更何況還是從她這偷來的榮華富貴。
邱昭昭享受了本該江澄擁有的一切,有強大的家世做靠山,她確實可以肆意妄為活得瀟灑。
但如果江澄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怎麼在這裝滿垃圾人的社區活下去,怎麼逃離那對虐待她的父母,又怎麼能取得大家的喜愛。
江澄除了這一身小白花皮囊,一無所有。
至於邱家夫婦,江澄心中升起幾分厭煩,還真是一對絕世好父母,被鳩佔鵲巢也不生氣,到頭來她倒是成了壞人。
現在邱昭昭是無辜的,邱家夫婦是愛閨女的好父母,而她成了惡毒想上位的外人,憑什麼壞人由她來當?
江澄冷笑一聲,既然這樣,那就比比誰更會裝吧。
她嬌小的身影走進了破敗的筒子樓內,單薄的身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
被牆遮蓋的陰影灑落在江澄的身上,仿佛為雪白的蓮花鍍上了一層暗調的色彩。
就像是一朵盛開的,黑蓮花。
*
何慕江是被手機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雙眼,伸手摸到了不遠處的手機。
趴在桌面上的身體直起的時候,何慕江整個脊椎都在叫囂着酸脹,他咧嘴地活動了下脖子,落枕般的疼痛如同針扎一般。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片段,待何慕江仔細回想的時候它們又變成了一片空白。
這是昨晚他做的夢,他只記得很驚心動魄,卻把內容忘了個乾乾淨淨。
身體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何慕江也差不多清醒了,他不再糾結那個想不起來的夢,而是驚愕地看着面前依然開着的電腦,有點不敢置信自己真的在網吧呆了一整晚。
平常這會他早就找酒店睡覺去了,哪會在網吧里睡着,都怪昨天打遊戲打上癮了。
拿起手機,何慕江愣了下,剛剛那道把他吵醒的是系統提示音,提示的是
不在服務區?
什麼鬼,這家網吧就在市中心,憑現在的8g技術怎麼可能收不到信號,這不開玩笑嗎。
有可能是他手機壞了吧,何慕江隨手把它裝進兜里背上包起身,聽說最近這個水果牌手機第三十八代產品就要出了,正好可以先找管家幫忙預定上。
至於現在,他餓得肚子咕咕響,沒心情管什麼手機,吃飯才是最重要的事。
何慕江推開門出了單間,他目不斜視的朝着大門口走,途中只往前台看了眼,沒看到人也不甚在意,應該是去吃早飯了吧。
他一把推開厚重的大門,與昏暗的網吧不同,外面的陽光非常刺眼,還伴隨着一股夏日專屬的熱浪。
何慕江下意識地用手擋在眼前緩和了會,整個人有種莫名的眩暈感。
真是奇怪,不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怎麼身體變得這麼虛弱。
忽然,一股牛肉餡餅的香味飄到了何慕江的鼻子下面,他疑惑地放下擋在眼前的手往那看去,這年頭外面到處都是封閉式店面,哪有能在街上聞見燒餅的時候。
待看清隔壁的店面,何慕江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紅底黃字土了吧唧的招牌是走懷舊風?再說了現在的店面不都是用液晶大屏幕當門頭嗎?
況且這烤餅的爐子也太古董點了吧,還放在了大門口,地上都被熏黑了,現在全國衛生管控這麼厲害,這家店也不怕被封。
他又往外走了幾步,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說燒餅店走的復古風,那隔壁的那家兩元店是什麼情況,這玩意他只在網上的段子裏聽別人提起過。
何慕江終於把視線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呆若木雞地看着眼前那一輛輛款式舊到不行的汽車,還有街上路人老土的穿着,整個人都傻了。
臥槽,這他媽是哪?!
他震驚地回頭看向身後,那裏不再是高檔的門面,而是上個年代才有的網吧風格。
驚慌地推門進去,網吧裏面的人不多,他反常的舉動並沒有受到別人的注視,前台的員工仰着頭靠在椅背上補覺,一切都十分平和。
微涼的空調讓何慕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的鼻間全部都是煙草味,起伏不斷的鍵盤聲在耳邊響起,就像是在宣告着什麼。
這個地方,明明他幾分鐘前離開時還不是長這樣的
完全陌生的環境讓何慕江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機械式地抬腿走到前台,在那的桌子上有個電子表,上面寫着現在的年月。
2019年9月。
何慕江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那雙如墨般純粹的黑眸中此刻都是驚恐,心臟就像是打鼓一樣挑個不停。
如果這是惡作劇未必也太真實了點,甚至他腦海中湧現出了一個非常離譜地猜測。
靠!他該不會穿越到了二十五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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