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看了看她。
表情漸漸從臉上褪去,她別過頭,仰在座椅靠背上,視線穿過玻璃前窗,望向山下林立的城市高樓。
「抱歉。」她淡淡道,「我幫不了你。」
於安琪緊緊盯着她,問道:「為什麼?」
於安琪是個骨架小巧的女孩子,但她的性格非常霸道,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一片陰沉:「該不會是你有想法?」
「白真真,你別忘了!」她冷冷告誡,「你是他的妹妹!」
她可能是猜到了,也可能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白真真沒有辯駁,只看過去道:「你做我的嫂子,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於安琪皺眉問道。
白真真說:「我哥的副卡,我能隨便刷。」
「不可能!」於安琪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如果她做了蔣行越的老婆,那他的副卡一定是給她刷的。怎麼能給別的女人?
「這就是原因。」白真真把玩着手機,輕描淡寫地說。
找什麼嫂子?
讓哥哥他單身不香嗎?
於安琪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說道:「你以為別人比我好到哪裏去?」
任何一個女人嫁給蔣行越,都不會允許他跟妹妹關係太親密,好嗎?
白真真聳了聳肩:「無所謂啊。」
誰做她的嫂子,都無所謂。她又不能因為這個,就不讓哥哥結婚了。
在於安琪發火之前,又說道:「我雖然不幫你,卻也不會給你下絆子。」
「朋友一場,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她真誠道。
她的眼神太真誠了,讓於安琪想發火,都發不出來。
仔細想想,她不下絆子,的確已經很好了。
「走吧。」於安琪收回視線,發動車子,往山下駛去。
白真真現在有卡了,買東西不用絞盡腦汁挑剔來挑剔去,喜歡的都可以買下來。
「這個。」
「這個也要。」
「把這款包起來。」
凡是能讓她的視線停留兩秒以上的,統統包起來。
她當然可以「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要,其他都包起來」,但以往節儉慣了,忽然大手大腳的,有些說不過去。
於安琪在旁邊看着她花錢,仍不願意相信她拿了蔣行越的副卡。
「說好了,明天去買車。」送白真真回到家,於安琪跟她約明天的行動。
白真真沒拒絕:「好呀,那謝謝你啦。」
誰會嫌車少呢,是不是?
有於安琪陪她去試車,簡直太好了。
於安琪抿了抿唇,將車窗降下來,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白真真甩着手包,邁上台階,走進客廳里。
「小姐,東西已經給您送進房間裏了。」張阿姨說道。
白真真點點頭:「謝謝阿姨。」
養父養母都不在家,蔣行越忙工作,也不是每天回來。偌大的別墅里,只有白真真和張阿姨等人。
她快樂地試衣服,鞋子,首飾,開心得快要飛起來。
希望這個世界沒有系統。
就算有,也永遠不要聯繫她!
再也不要做一個苦大仇深的惡毒女配了!
於安琪以為她拿到蔣行越的副卡,最多是借用一下,不敢大肆開銷。
沒想到,第二天到達4s店,白真真挑起車子,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和心虛。
最後,更是花了四百多萬,買了一輛粉色敞篷跑車。
白真真去刷卡了。
於安琪站在原地,表情震驚,恍惚愣神,心情複雜難言。
白真真是養女,這是圈子裏都知道的,而且她還姓白,既不跟蔣總的姓,也不跟蔣夫人的姓。
她平常節約儉省,不奢靡鋪張,很多人誇她懂事得體,只有於安琪知道,那都是表象,白真真根本沒錢!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於安琪再也不能在她身上找優越感。
她拿着蔣行越的副卡!
她為什麼拿着蔣行越的副卡?!
他們只是兄妹,為什麼這麼親密?他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如果白真真是蔣真真,於安琪心裏還能舒服一點。但她姓白,跟蔣行越沒有血緣關係,於安琪像胸口卡了一根刺,難受得不上不下。
白真真不知道她的糾結,也不在乎。
刷了卡,她走到貴賓區,坐在安靜的沙發上,給蔣行越打電話。
「喂,哥哥。」
電話里傳來蔣行越低沉的聲音:「真真。有事?」
白真真捂着話筒,小聲說:「哥哥,我剛才花錢啦。」
蔣行越知道她花錢了。她刷卡的時候,他收到了消費提醒。
「嗯。買什麼了?」
白真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買了一輛車。於安琪說我沒有像樣的車,要把她的借給我開,我不想借。」
「哥哥,我會不會有點虛榮?」電話里,女孩的聲音顯得乖巧極了。
蔣行越握着手機,眉頭皺起來。為什么妹妹花錢這么小氣?虛榮?買喜歡的東西,為什麼會是虛榮?
她這些年到底怎麼長大的?比她大了五歲,從小交集不多的蔣行越,忽然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妹妹。
「喜歡就買。」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向後倚在靠背上,着重道:「你是蔣家小姐,不比別人差什麼。」
於安琪有車,妹妹憑什麼沒有?
安靜片刻後,女孩驚喜又感動連連的聲音傳來:「哥哥,謝謝。你真好。」
清甜儂軟的聲音,令耳根處有一絲異樣,蔣行越不自覺將手機拿遠了少許:「自家兄妹,以後不用這麼客氣。」
「好的哥哥,謝謝哥哥!」電話里,女孩的聲音明顯愉悅輕快起來,仿佛要將這快樂通過電話傳進來。
蔣行越的聲音不自覺放緩:「嗯。還有事嗎?」
「沒有啦,不打擾哥哥啦,哥哥安心工作,記得休息!」清脆悅耳的聲音,一連串地響起。
不等他回復,便懂事地掛了電話。
聽到通話掛斷的嘟嘟聲,蔣行越不由得好笑,搖了搖頭。隨即,摒棄這些多餘的情緒,沉浸在工作中。
另一邊。
白真真掛斷電話後,起身離開休息區,找到於安琪:「走吧,請你吃飯。」
車子已經訂下來,過段時間才能到貨,她不急着試車。
於安琪看着她,眼神複雜,臉上沒有一絲喜色:「我還有事,改天吧。」
她心情不好,甚至沒送白真真回家,讓她自己打車回家。
白真真:「嘖。」
受不了一點兒挫折。
——
一大清早,白真真拉着行李箱,下樓。
「我知道了,於爺爺。」客廳的沙發上,蔣行越正在打電話。
白真真難得在工作日的清晨見到他,笑盈盈地揮手:「哥哥,早啊。」
「早。」蔣行越回頭,看到她提着行李箱,起身走過去幫忙,「你出門?」
白真真點點頭:「嗯。訂了機票,出去玩兩天。」
頓了頓,「哥哥,你把卡給我,我就忍不住想花錢。」
蔣行越根本不在意:「給你就用。」話鋒一轉,「今天別走了,跟我去一個地方。」
白真真一呆:「啊?去哪兒?」
蔣行越想了想,對她和盤托出:「於爺爺的小孫女,找到了。」
早晚要知道的,等那位真千金回來,還要舉辦宴會,將她介紹給大家,真真提前知道並沒什麼。
「什麼找到了?」白真真瞳仁一縮,立刻想到了什麼,但裝作不懂地問。
蔣行越提着行李箱下了樓,將行李箱放下,說道:「路上說。正好你收拾了東西,不用麻煩了。」
白真真:「?」
「你等我一下。」說完,他自己上樓,收拾行李去了。
白真真轉身,衝着他的背影喊:「哥哥!」
他自己去接女主,喊她幹嘛?
真不理解!
帶上小姑子去接老婆,像話嗎?!
「走吧。」十分鐘後,蔣行越一身休閒裝,手裏提着一款黑色行李箱,下了樓。
另一隻手拉過白真真的白色行李箱,大步往外走去。
白真真只好跟上。
蔣行越開了一輛黑色轎車,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裏面足夠寬敞和舒適。
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解釋:「於安琪,你認識的。她不是於爺爺的親孫女,當年找錯了。」
不用他解釋,白真真也知道。
這就是劇情開始的部分了。真千金於楚楚被找到,即將接回於家。
當年她父母被商業競爭對手暗害,家裏趕過去時,兩人都死了,才一歲多的於楚楚則是丟失了。
於家花費很大的人力物力去尋找,最後在一家福利院裏找到了攜帶信物的於安琪。
那是於安琪從於楚楚手裏搶來的,倒不是為了爭豪門千金的身份,當時純粹是覺得那塊玉很漂亮。
於家人抱着她痛哭,要領養她時,她沒有說真話,跟着於家人走了。
走之前,薅了於楚楚幾根頭髮——那會兒,她才七歲。
所以,於楚楚怎麼跟她斗啊?
回到於家後,於楚楚被欺負的狼狽不堪。於安琪口蜜腹劍,能裝會演,她完全被襯成了一個土包子。
圈子裏唯一認識,且不欺負她,甚至一次次給她解圍的人,就是蔣行越。天長日久,於楚楚對他動心。
搞定了於安琪和一眾女配們後,還有一個藏得深的小姑子,跟別人不同,蔣行越對家人無條件信任,這就導致……
白真真都不忍回想。
有時候她覺得,女主也沒比女配好過多少。
「你們都是女孩子,說話方便些。等見了面,你把事情跟她說一遍,然後勸她回於家。」駕駛座上,男人陳述道。
白真真這下明白,為什麼叫上她了。
他覺得女孩子之間好說話。
「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於爺爺為什麼找你辦這件事?」白真真不想接這個活兒,她暗示着,「那麼多人,於楚楚還有堂兄們呢。」
那麼多人能幹這活,為什麼於爺爺找他去接人?他不想想嗎?
「所以我叫你一起。」旁邊,男人平靜回答,口吻尋常的就好像「你吃了嗎」「我吃了」一樣。
白真真愣了一下。
腦子轉過彎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蔣行越不語。
冷峻的側臉線條,顯示着沉穩成熟,與成年人的虛偽。
他知道於爺爺的意思,但他裝作不知道,接下這份委託,獲得一個人情,然後叫上妹妹一起,不給於楚楚誤會的餘地。
白真真睜大眼睛,好一會兒,「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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