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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言諾驚魂未定，立刻回頭看了過去，雖然口罩順勢回彈，那幾個女生沒看見她的臉，可是她身側這個人，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臉的，這人是誰？許言諾頓時心就慌了。

    之後，在一陣驚心動魄中，她看到了陳辭一那張好看的臉，以及他看向她時，臉上那慣常的壞笑，就好像他的聲音在說：喲，同桌，打架啊！

    雖然總是雲淡風輕的氣人且調侃的語氣，但這一瞬間，許言諾卻覺得莫名的安心，好像剛那一瞬間所有的慌亂都有了安放的出口，而她，也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後盾可以毫無壓力的功成身退了。

    這種有依靠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非常踏實。

    但細想又並不是第一次，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是危難之際，他就會那麼及時且應景的出現。

    她被關在學校儲藏室里被動挨打無法還手的時候。

    學校後門的巷口，她差點因為沒看到攝像頭被暴露的時候。

    食堂後身保護張琪，她束手無策，只能等着挨打並差點被打臉的時候。

    在許言諾的注視下，陳辭一緩緩的單腿蹲在了那幾個女生的身邊，絲毫不掩飾的讓她們看清了他的臉，緊接着，許言諾聽到了他好聽但冷漠的聲音，「以後別再找張琪麻煩，回去也把嘴閉嚴了，2中的傳說聽說過吧。」他看着那幾個女生，一字一頓的告訴她們，「那個處分還沒下來就被挖走的人，就是我。」

    雖然陳辭一此時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的臉色他的神情，但看着地上那幾個女生臉上驚恐的反應，就能知道此刻陳辭一的臉色肯定很嚇人，是她沒見過的那種嚇人。

    說完，他站起身，拉着許言諾的手離開了這條街，兩人一起走到附近的一個公園，公園不大，但很僻靜，兩人找了個長椅坐下了，之後陳辭一去旁邊的報亭買了兩瓶飲料回來，擰開了一瓶，遞給了許言諾，「只有可樂了。」

    「嗯。」許言諾接過飲料，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重新理了理被帽子壓扁的頭髮。

    陳辭一又擰開了自己的那瓶飲料，「怎麼不叫我一起來，剛才多危險。」

    許言諾喝了口飲料，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這有什麼可叫你的，又不是第一次。」她看向陳辭一，「你怎麼知道我在那？」

    「我和王思男他們幾個在附近吃飯，他們抽煙太嗆了我就出來溜達，結果看見那幾個女生往那邊走，就跟過去看看，結果就看到你了。」

    陳辭一嘖了一聲，「你是對霸凌這種事有什麼執念嗎，其實你想沒想過，你這樣很危險。」

    許言諾笑了，「我這麼厲害有什麼可危險的？」

    陳辭一看她，「剛才不危險嗎？是，你打的過，可總有暴露的可能，而你在學校裝弱，不就是不想暴露嗎？」

    許言諾沉默了，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許言諾喝了口飲料，靠着身後的椅背，看向了天上被枝繁葉茂的樹木擋住了一半的月亮，看了一會，她緩緩開口，「我初三之前，一直是被欺負的對象。」

    陳辭一看着她，沒有說話。

    「你知道她們欺負我之後都對我說什麼嗎？」許言諾笑了笑，低頭看向自己手裏的可樂瓶，像是在回憶細節，又好像就只是簡單的看着，「她們告訴我，有本事就去告老師，告了就繼續打你，就算把你打死了也沒什麼，我們才11歲呀，你家裏沒人管你吧，所以我勸你還是默默忍着，等着我們覺得沒意思了，自然就換目標了。」許言諾握着可樂瓶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所以當時被欺負時候，我是真的很絕望。我沒辦法，我擺脫不了，而現在的小孩子，她們遠比大人想像的要邪惡……」儘管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再說起這些的時候，許言諾依然能感受到內心的那種恐懼，像是一隻在手在緊緊的揪着她她只能人人宰割，她逃不掉，她深吸了口氣，「而其餘的人，也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冷漠。」她頓了頓，「我前一個被欺負的人，她看到我被欺負就只是冷漠的看着，沒有感同身受沒有同情，甚至有時候為了不再被欺負，她還會助紂為虐的幫助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去欺負下一個人，我當時十分不理解我甚至我恨透了之前被欺負的那個人，我覺得你也被欺負過你知道那種痛苦你怎麼還能這樣對我？但當他們終於對我放手了覺得我沒意思了開始欺負下一個人的時候，我竟然有那麼一刻是感覺放鬆的，我甚至可惡的覺得，真好，終於不再是我了，然後我就發現……」許言諾有些痛苦的低下了頭，之後的話，她說的有些艱澀，「原來，我也是這樣的人，我有什麼資格去恨她們怨她們，我跟她們根本就是一樣的人，我也不能免俗。」這就是人性。

    她深吸口氣，「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報應，我就失眠了。只要看到有人被欺負，我就會失眠。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就全是被欺負的那個人一臉痛苦的在指責我……」

    看着許言諾一直在微微顫抖的手，陳辭一用自己的可樂瓶撞了撞她的，蹙着眉看着她，「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許言諾喝了口樂可，對陳辭一笑了笑，「嗯，我沒事。」她抿了抿唇，「之後，我就想，我要努力變強，這樣我就可以幫助那些跟我一樣無助的人，把她們從這種被欺負的泥沼里解救出來，但我真的變強了，真的第一次幫助了被欺負的人把那幾個霸凌者打的很慘的時候，我又開始無盡的厭棄我自己。」她看向陳辭一，「因為看着被我打傷倒在我面前的人，我又仿佛看到了我媽，同時也想到了我爸，為什麼我會這麼能打，因為我身上流着跟我爸一樣的血，是我想擺脫，但是比被霸凌更加難以擺脫，甚至是根本沒法擺脫的血緣關係。我害怕……」許言諾低下頭，「我又開始絕望，我怕我有天也變成他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