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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1、道門單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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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1、道門單傳

    聽說槍決射擊後腦的時候,彈道是一條向下的斜線,子彈從後枕部位射入,正好從口腔鑽出來。

    對此,林歸塵很是慶幸。

    還好他以前學過一個應對槍決的小妙招,現在真的面臨槍決了,恰好能派上用場。

    ——只要努力張開嘴,舌頭緊貼下顎,子彈就不會連門牙帶唇舌一起崩掉,這樣就可以死得體面一些,也能方便法醫姐姐收拾刑場。

    難怪說,活到老學到老,這不就用上了?

    很實用的小技巧,感謝大佬分享,希望各位同仁都用得上。

    「砰!!」

    冰冷堅硬的槍口抵在腦後,陡然迸發出震耳欲聾的槍聲,隨着腦髓的震顫,顱內似乎炸開了讓靈魂顫慄的轟鳴迴響。

    這一刻,林歸塵感覺自己的意識飛了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

    渾渾噩噩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盞快要熄滅的油燈,努力想要驅散周圍的黑暗,卻無能為力,微弱的感官讓世界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絲痛楚的知覺傳來,仿佛迷濁中的一線光明,讓他的感官逐漸恢復。

    「我怎麼還活着槍決也能失誤嗎?」

    林歸塵迷惑之餘,有些怊惆,也有些無奈。

    一槍沒打死,還得再補一槍吧?

    瞧瞧,咱這種替天行道的重犯就是不一樣,連花生米都能餵兩顆

    過了半晌,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嘶

    怎麼這麼痛?

    脖子痛,肩膀痛,四肢痛,腸胃痛全身也到處都是火辣辣的痛。

    該不會炸膛了吧?

    趕緊搶救呃,趕緊再補一槍止痛啊,很疼的好吧!

    林歸塵努力嘗試着睜開眼睛,仿佛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嬰兒,眼皮顫抖了幾下之後,終於是掀開了。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卻是讓他一怔。

    面前是一扇由木板簡單拼湊成的屋門,幾束陽光透過縫隙照了進來,可見點點塵糜在其中浮動。

    周圍是幾根粗糙的木柱支撐着屋頂,而四壁上的龜裂即使糊着泥巴和稻草也難以掩蓋。

    一堆堆散亂的木柴、細枝靠牆而放,還有些乾草和玉米稈。

    這是一間柴房?

    林歸塵立刻反應了過來。

    難怪空氣中瀰漫着乾燥後的木柴味和淡淡的煙熏味。

    柴房的一角,還放着一大一小兩把斧頭、兩把鐮刀、一柄方錘,它們的木柄上滿是歲月腐朽的痕跡。

    而他,則是被綁在這間柴房中央最粗的柱子上。

    「這什麼地方?鄉下?怎麼回事」

    林歸塵有點懵,勉強支撐着酸痛的頸椎,仰起頭看了眼,再低頭看了看,發現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綁着。

    身上穿着不知哪來的對襟短衣和褲子,破舊而粗陋,明顯縫縫補補過多次,還能看到不少被撕裂的口子,裂口中可見浮腫結痂的血痕。

    好像是鞭子抽出來的?

    等等

    林歸塵看着自己的身體,瞳孔倏然緊縮,驚醒了過來。

    這瘦弱如蘆柴棒似的四肢,並不是他的身體!

    恍惚間,這一幕似乎觸發了記憶的閘門,他的腦海中頓時有聲音和畫面洶湧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

    待記憶平息,林歸塵終於弄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了。

    「還真有穿越這回事啊」

    林歸塵,江左淮東省宜海生人,生父遠渡重洋求學,卻死於海難,五歲時因母親改嫁,帶着他來到康樂縣,現年十六歲

    這就是他對這個同名同姓之人的人生總結。

    「差評,居然不是父母雙亡」

    林歸塵暗自嘀咕,同時想起了現在的繼父,身體不由自主地隨着本能顫抖了一下。

    這是殘存的恐懼?

    低頭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自己,他忍不住罵了一聲:「難怪渾身都在疼,艹」

    他此時的悽慘狀況,完全是拜這位繼父所賜。

    林歸塵的生母嫁到康樂縣之後,並沒有多少好日子,繼父陳仲海沒少打罵她,連帶前身這個前夫的兒子也被拳腳教育了不知多少次,甚至還被打瘸了一條腿,畏懼早已深入本能。

    雖說林母出身於江左頗為富饒的大城市宜海,但據說她改嫁到這種偏僻的小縣城之前,就已經和家裏斷絕關係了。

    沒有娘家撐腰,陳氏宗族又是康樂縣一霸,告官也沒用,陳仲海自然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前身能活到十六歲也是不容易,這些年來早就被打服了。

    而這一次,前身之所以被繼父綁在柴房,還被打成這樣,則是因為一樁婚事。

    「婚事」

    林歸塵一想到這樁前身死活不肯答應的婚事,就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

    按理說——

    前身對陳仲海如此畏懼,哪怕女方奇醜似鬼,肥胖如豬,甚至是陳氏那位十八歲零五百多個月的待嫁姑娘,他也是不敢拒絕的。

    但這樁婚事,可是比這些都要可怕多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人在外面敲響了。

    隨即,門外傳來了一個潑皮似的男子笑聲:

    「乖兒子,考慮得怎麼樣了?現在答應,我就立馬放你下來,讓你好吃好喝地快活一陣兒,然後風風光光地去迎娶三爺的孫女,行不?」

    是陳仲海的聲音。

    每隔幾個時辰,這位繼父就會來問他一次。

    而林歸塵沒說話,只是試着扭動了幾下被綁住的手腳,看看有沒有掙脫的機會。

    但粗糙的麻繩綁得很結實,還是死結,手腕和腳腕的皮肉也早就因為掙扎被磨爛了,隨着摩擦傳來一陣陣揪心的痛楚。

    最要命的是——

    前身這幾年飢一頓飽一頓,吃不到多少油水,身體本就瘦弱,現在更是已經有三天沒吃過東西了,餓得奄奄一息,哪裏還有半點力氣?

    就算解開繩子,他現在也是站都站不起來了。

    而門外的陳仲海見他不說話,嗤了一聲,繼續道:「你想早點死,我也可以成全你,要不是三爺說最好要活的,你以為老子會跟你耗?」

    「你要是再這麼犟,等到了成親那天,把你綁了去,再強行拜堂,那你可就要遭老罪咯。」

    他自顧自地說道:「聽說以前族裏辦陰親時,要是碰上你這麼犟的新人,就會把舌頭活活拔掉,再把嘴縫起來,手腳釘死在棺材裏,免得你去和閻王爺告狀,這樣才能下葬,你若是肯乖乖的,也能少捱些痛苦,你說是這個道理不?」

    林歸塵抬起頭,想開口問候他祖宗十八輩,但實在沒力氣。

    「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陳仲海嘿了一聲,也不再多說。

    隨即,腳步聲便逐漸遠去了。


    「剛穿越就這麼慘?」

    林歸塵有心無力,在飢餓和疲倦的摧殘下,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個世界的封建王朝『大雍』,不是已經亡了嗎?

    怎麼還這麼封建落後,居然還有這種喪心病狂的陰婚習俗?

    不僅讓他娶一個死人,而且還要和死人合葬!

    艹。

    林歸塵一想到自己要活着跟一具屍骸躺在棺材裏,被活埋下葬,在暗無天日中等死,他就不寒而慄。

    如果是這樣,他寧可現在就死。

    這什麼狗屁繼父,就為了陳氏三爺那邊豐厚的嫁妝,居然不惜吃自己繼子的人血饅頭?

    「什麼噩夢開局」

    林歸塵咬了咬牙,又試着掙扎了幾下,非但沒有半點作用,還磨得手腕上一陣劇痛襲來。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是想好好活下去的。

    可惜,他又累又餓,還沒掙扎幾下,就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恍惚間,林歸塵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暗流吞沒,夢境與現實的界限也變得越發模糊。

    然後,他忽然聽到了一陣似有若無的誦經聲。

    「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

    「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

    誰擱門外念經呢?

    林歸塵迷迷糊糊地聽着,又覺得有些詭異,因為這誦經聲似乎來自於孩童,還有些磕磕巴巴的。

    就像是剛學會說話一樣。

    而且,伴隨着誦經聲,還能聽到一種持續而低沉的古怪動靜,聽上去像是烏雲間沉悶的雷音,又像是腹中飢餓時的腸鳴

    什麼鬼動靜?

    「善。」

    一聲輕嘆倏忽響起,林歸塵感覺到一隻冰冷如屍體般的手掌按在了他的頭頂,掌心抵着額頭,陰冷的寒意幾乎直入天靈蓋。

    而後,一個淡漠的聲音在夢境中響了起來:

    「汝甚合吾意,願入吾門歟?」

    隨着這聲音響起,誦經聲停了下來,轉而響起少女憋不住笑似的偷笑聲,那似腸鳴似雷音的古怪動靜則是更加劇烈了。

    啊?能不能說人話他下意識張了張嘴,忽然發現自己能出聲了:

    「嗯」

    他遲疑着正要再問問,卻聽到那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善,自此始矣,汝為吾道門之徒。」

    林歸塵一愣。

    道門?

    等等,我還沒答應呢!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對,就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淌過頭皮,讓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夢嗎?」

    睜開眼,柴房依舊昏暗,林歸塵重新感受到了渾身的疼痛,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方才的夢境如此清晰,他總感覺不太像夢。

    忽然——

    「嘻嘻」

    一個有些飄忽不定的偷笑聲在柴房內響起,那清脆而稚嫩的笑聲,仿佛捉迷藏時的歡笑,又像是鬼魅般的低笑,透着幾分狡黠和詭異。

    林歸塵微微一怔。

    這偷笑聲,他剛才在夢中也聽到過!

    難道不是夢?

    他強忍着頸椎的酸痛,目光在昏暗的柴房內搜尋起來,立刻就在左側那根木柱後,發現了一抹躲藏在陰影中的小巧身影。

    「我看到你了。」

    林歸塵緊盯着那裏,聲音嘶啞地開口道:「剛才是你在門外念經吧?你怎麼進來的?」

    這兩天沒喝水,嗓子就像是兩塊粗糙的木板彼此摩擦。

    「嘻」

    偷笑聲中,那根木柱後慢慢露出了半張稚嫩的小臉,靦腆似地偷瞄着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裏卻透着幾分狡黠。

    「道童?」林歸塵愕然。

    只看這半張白皙的小臉,很是精緻可愛,似乎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女,而且其頭戴道巾,身穿道袍,腰間懸袋,分明是一個道童。

    「是道長讓人家跟着你的呀。」

    小道童藏在木柱後,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說道:「道祖保佑,難得發現一個合適的傳人,你現在可是我道門唯一傳人呢!恭喜你呀恭喜你!」

    說着,她抬起小手,飛快地鼓起了掌,鼓得袖袍飛舞。

    「道門」林歸塵不禁回想起了夢裏的經歷。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哪裏適合當個道士,但眼下都這情況了,他自然也不會傻傻的質疑。

    「道長人呢?」

    林歸塵有氣無力地問道:「既然都收我做傳人了,道長可以救我離開吧?」

    一個小道童,估計也沒力氣沒膽量救他,還是得找大人幫忙。

    「嘻嘻你現在可沒本事見道長,更沒資格拜道祖。」

    小道童可愛地搖了搖手指,「書上說道門應該講究清靜無為,順其自然,咱可不能出手救你,否則就不像道門啦。」

    說話間,她背着雙手,搖擺着走到了林歸塵的面前,歪着腦袋仔細打量了他半晌,忽然呀的一聲,捂着嘴巴,害怕似地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着,她點漆似的眸子裏便已經變得淚光盈盈。

    「怎麼了?」林歸塵愕然。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小道童一雙小手捂着嘴巴,泫然欲泣地說道:「你活不過今天了,天啊,我道門才找到你這麼珍貴的傳人,天道何其不公」

    林歸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她忽然破涕為笑,輕輕一躍,便用雙腿勾住了房梁,然後一把扯掉道巾,讓一頭瀑布似的青絲隨意垂落。

    剛剛溢出的眼淚也倒流了回去。

    她指尖再一彈眼角,淚花頓時消失無蹤。

    只見道童笑嘻嘻地望着林歸塵,興奮地說道:「既然如此,咱也得準備尋找下一個傳人咯,正好不用冒險煉丹了,嘻嘻」

    林歸塵不由得一呆。

    這就要換人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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