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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瀾，你瞧瞧這五個小傢伙，感覺如何？」

    眼前的情景，耳邊的話音，真實得讓人不敢相信。

    藺歸瀾心裏泛起絲絲波瀾，她確實是重新活過來了。

    她回到了自己二十三歲的那年，嫁進北忠侯府陸家已經步入第七個年頭了。

    「歸瀾，我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

    陸老夫人又說了一遍。

    藺歸瀾猛然回過神來，認真打量着壽堂正廳外走廊上站着的五個小孩，他們頂多也就七八歲的模樣，一個個穿着嶄新的衣裳，排成一條直線，等着她挑選，希望能成為她的親生子嗣。

    見孫媳婦沒反應，陸老夫人勸說道：「你結婚七年沒有生育，不如先領養一個，或許喜氣一來，你自己的孩子也會跟着來，那可就皆大歡喜了。」

    藺歸瀾講道：「老夫人，您知道的，當年老太爺過世時，世子得守喪，一句話也沒撂下，直接就搬去陸家的老屋了，一住就是三個年頭。」

    「好不容易盼到世子守喪期滿，他又被差遣去打仗，在邊疆那頭一待就是這麼久。沒有米，手藝再高的廚師也做不出飯來，別說等了七年，就算等上十年，我哪兒有法子生得出孩子呀！」

    說起來怕是沒人會相信，我進了北忠侯府這些日子，和我那夫君陸逐波，連洞房花燭夜都沒過上。

    藺歸瀾聽了一笑，笑得有些微妙：「這孩子確實挺好的！」

    上輩子她選了佳弟兒，當作親生兒子撫養長大，疼愛有加。這孩子也很爭氣，小小年紀就成了秀才，為家族增光，她也為自己的養子感到驕傲。

    但她始終無法忘記，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她為侯府操碎了心，才三十多歲就病倒在床，行動不便。病弱時，她只想再見佳弟兒一面，他都不願來，還是下人多次催促才現身。

    他最後一次來看她，眼神中的怨恨，她此生從未見過。

    「打從我邁進這個侯門大院，你就沒停過逼我往高處爬。你限制我和我喜歡的人交朋友，連我想吃的東西都不讓碰！你真以為我永遠察覺不到嗎？就連萱，那個我最心疼的丫鬟，都是你偷偷攆走的！」

    「她懷了我的骨肉！你實在太狠心了！」

    「說真的，從我記事起，我對你的恨意就沒斷過！」

    藺歸瀾心裏一團亂麻，自己親手拉扯大的孩子，怎麼就為了一個丫鬟對自己恨之入骨呢！

    她氣得幾乎失控，顧不上什麼道理，聲音顫抖着說：「佳兒啊，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終究是你的娘親，你不該這樣對待我。」

    「我娘親？」

    佳兒得意洋洋地大笑起來：「還好，她才是我真正的娘親。」

    「你不知道吧？萱已經給我生了個小子。」

    她？那個她究竟是——

    藺歸瀾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被稱作她「妹妹」的人，其實是陸老夫人遠房的侄孫女。

    但畢竟根基淺薄，難免惹人非議。

    「雖然是遠親表妹，但她一直代替我在祖母跟前盡孝。歸瀾，你就認下這個妹妹吧，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怎麼樣？」

    丈夫開了口，藺歸瀾哪有拒絕的道理？

    那還是陸逐波第一次擁抱着她，說着那些動聽的話：「歸瀾，這輩子能有你，是我最大的福氣。」接着又用婦道來約束她，軟硬兼施之下，她只好央求娘家把這個女子錄入藺家的族譜，認作了親妹妹。

    可結果呢？

    當她命懸一線時，那女子卻站在她丈夫身邊，兩人手牽手，親密無間。

    她丈夫甚至還振振有詞地說：「你坐了二十年的主母位置，也該讓給煙雨了。」

    真是笑話！

    床上滿是她吐出的鮮血，觸目驚心。

    她僵硬着身體，用盡全力盯着他們一家三口，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是我瞎了眼竟然讓藺家清流世家為這種低賤的女人背書！」

    恐怕只等她一死，這女子就會風光地從藺家抬進侯門，成為正妻，他們一家三口名正言順地團圓。

    她這一生真是可笑——

    丈夫是別人的，正房的位置也是別人的，就連兒子都是在幫別人養活。

    二十年來辛辛苦苦的努力，一夕之間就全給了別人。

    一生的努力，只為他人做嫁衣。

    她不甘心！

    「歸瀾，歸瀾？你怎麼了？」

    北忠侯夫人衛氏，一臉擔憂地問。

    藺歸瀾臉色蒼白，輕輕捂着胸口，稍微緩解了心痛，她說：「婆婆，我沒事。」

    陸老太太說：「歸瀾啊，如果你真的喜歡佳弟兒，那就選他好了。等咱們世子一回家，我就馬上安排家族祠堂的事情——」

    站在最右邊的少年陸行劍，黑髮如墨，一看就是個清秀俊朗的少年。低着頭，規規矩矩，不曾抬頭看人一眼。

    陸老夫人望過去，也是一愣，細看之下，這孩子確實出眾，連她的親孫子都比下去了！

    她不好說什麼，只能生硬地堅持：「我看佳弟兒最好，有點逐波當年的影子，我很喜歡。」

    本來就是陸逐波親生的，能不像嗎！

    藺歸瀾平靜地說：「繼承嫡房，其他都不重要，孩子的品德最重要。」

    陸老太太和衛女士都點頭表示同意。在他們這樣的家庭里，不怕培養出一個普通的孩子，就怕教出個紈絝子弟，壞了家裏的名聲。

    藺歸瀾接着說道：「兩個孩子都差不多七歲了，要是心術已經不正，可能就不好教育了，最好還是像張白紙一樣，沒被不良影響過的。」陸行劍雖然是陸家的後代，但屬於比較遠的那一支，家裏早就過得不怎麼樣了，他父親自己養活他都有困難，更別說供他念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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