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寰默然片刻,沉聲道:「宋小姐倒是開放!」
「世子爺莫要小人之心,我是要給世子爺看診腿部,你不褪去衣衫,我如何能望聞問切?」宋姝婉一時間有些語塞。
她承認裴寰的確是有幾分英俊,但是她宋姝婉並不是急色的女流氓。
「沙沙——」
裴寰知曉自己鬧了個笑話,也不遮掩,氣定神閒地褪去外衣和外褲。
宋姝婉抽出一套銀針,在火燭上滾過,如玉的素手此刻堅如磐石,對準他腿上已經壞死的穴道扎了下去。
「唔!」裴寰悶哼了一聲。
疼!
他一雙俊眉深深地皺了起來。
並非不悅,而是驚喜!
這丫頭竟是真的能讓他的腿有知覺!說不定以後當真可以將他的腿疾治癒!
他用力地呼吸了一次,把內心不斷翻湧的情緒壓制下去。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殺!」
小院中響起了犀利的口哨聲,刀劍對斬的脆響了起來,幾個黑衣人和暗衛們戰作一團,招招死手!
宋姝婉心神一凜,渾身的神經緊繃。
一個刺客破窗而入,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砍向裴寰!
裴寰雙目無神,卻好似感知通靈,他一拍輪椅,從扶手中抽出一把暗藏的匕首,手起抬落之間,將刺客逼得近不了身。
宋姝婉定了定神,發覺裴寰並未下死手。
刺客嚇得魂飛魄散,斷然沒想到裴寰已經殘廢,戰力還能如此之高!
眼見着要落敗,他眼裏閃過一道狠厲,唇齒一碾!
「歘——」
破空聲響起,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飛過,不偏不倚地扎進了刺客的穴道里,刺客頓時動彈不得了。
口中藏着的毒囊也完好無損。
宋姝婉轉了轉手腕,沖他微微一笑。
「嗚嗚嗚——你!」刺客目眥欲裂,拼命地喊叫和掙扎,卻也只能發出幾個單調的音節。
此時,暗衛們也解決了外頭的刺客,氣喘吁吁地衝進來查看。
「回主子的話,外頭的刺客都是死士,全部服毒自盡了!但是宋小姐用銀針點了這逆賊的大穴,這刺客未能服毒成功,咱們有個活口俘虜了!」
裴寰收起抵住刺客咽喉的匕首,側了側頭,沉聲道:「宋小姐,做得好。」
「為世子爺分憂。」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爺沒受傷吧?」
裴寰搖了搖頭,拂去衣衫上的灰塵,淡聲道:「米粒之珠,也妄圖與皓月爭輝,可笑。把他拉下去,好生審問。」
刺客急得渾身青筋畢現,但還是被暗衛們押了下去。
「自從本世子記事以來,刺客來襲已經是家常便飯。現在你知道了,還是不後悔?」裴寰笑着說道。
宋姝婉略一停頓,竟是笑語嫣然:「不後悔。」
倒是個有膽魄的姑娘。
裴寰幾乎掩飾不住心頭的激賞。
轉而,他無神的雙目掠過宋姝婉,淺笑了一聲,道:「明日,隨我進宮拜見皇上吧。」
宋姝婉眨巴眨巴明眸,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她心裏掠過一絲趣味,這倒是有趣極了。
裴寰殘廢了,在家中都無寵到門可羅雀,卻還是能隨意進宮面聖,其內內情怕是一潭不見底的深水呢。
次日,金鑾殿。
高高在上的龍椅十分莊重,皇帝面容威嚴,九五至尊。
皇帝往前傾了傾身子,伸手撥開額前的九轉珠簾,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宋姝婉,笑道:「便是你讓世子有所好轉?當賞!」
「不敢奢求皇上賞賜,為皇家分憂,是臣婦分內之事。」宋姝婉行大禮,不卑不亢地道。
皇帝龍顏大悅於宋姝婉的懂事,頓了頓,龍顏神情莫測,好似想到了什麼事情,便又笑着問道:「世子妃,對於婦人金科可有見解?」
宋姝婉心頭電轉,皇上絕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既然問及醫術,必然是有後文。
她微微屈膝,道:「略通一二。」
皇帝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說道:「既然如此,有一樁事情要讓你跑一趟,你可願意?」
寧姝婉眼觀鼻鼻觀心,端的是莊重大方,言辭懇切地道:「請皇上吩咐。臣婦定當盡心竭力辦事。」
「甚好。太后頭風嚴重,纏綿病榻久矣。若是寰卿捨得割愛片刻,朕倒是要勞煩世子妃走這一趟,為太后看診。」皇帝拍了拍龍椅的扶手。
裴寰抱拳。
宋姝婉心裏暗自腹誹,裴寰有什麼不能割愛的,怕是時時刻刻見到她才會覺得煩呢
「是!」宋姝婉領了命,猶豫着道,「只是有一事望皇上聖恩成全,臣婦不願知曉醫術之事舉世皆知,所以」
皇帝微微訝異地挑眉,笑道:「別人都求出人頭地,風光八面,你這孩子倒是低調。這有何難,你輕紗遮面去慈寧宮便是了。」
說着,九五之尊的心裏閃過一道人影。
眼前的少女心思敏捷,謹慎小意,又自有智慧大方。
和記憶中一個臣子很是相似。
只是,可惜了那臣子
皇帝略略搖頭,將奇怪的想法從腦中揮散開,盯着宋姝婉的背影的眼神變得有些許晦暗不定。
慈寧宮,彌散着濃重的藥味,太后面色蠟黃地倚靠在床榻邊,病容纏綿。
皇帝的貼身太監周福海領着一位輕紗遮面的女子走了進來,向太后行禮,殷切地道:「太后娘娘,這位姑娘是皇上為您覓來的神醫,特特來給您診治頭風的。」
寧姝婉行大禮參拜,口中道:「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金安。」
太后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看也沒看一眼:「從前來了那麼多神醫,都是倒灶的贗品。沒一個頂用的。罷了,哀家不圖這一時期待,打發了她出宮去吧。」
宋姝婉還沒有看診,要是就被打了出去,可就貽笑大方了。
思及此處,宋姝婉大着膽子抬頭看去。
片刻後,她屈膝行禮,不緊不慢地道:「太后娘娘鼻樑泛黃,人中乾癟,是為中樞頭部發作傷風。不知太后娘娘近日吃的都是什麼藥?」
慈寧宮中的空氣寂靜了一剎,站着的女官抬頭看了宋姝婉一眼,眼神很是深重。
「有些意思,你竟能一眼看出哀家的病因。」太后精神微微一振,略收起了厭煩之色,「只是,光有一雙好眼睛是沒有用的,小姑娘,你師從何人?」
這是要考校她的家族淵學了,若是不出身時代簪纓醫學世家,怕是太后也還是不願意讓宋姝婉看診的。
宋姝婉藏了不欲暴露身份的意思,便含糊其辭地道:「自古英雄不問出身,民女敬愛太后娘娘莊嚴肅穆,仁德天下,懷着一身淺陋醫術想為太后娘娘分憂,還請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沉默了半晌,終是輕笑了一聲,喜怒不顯地道:「既是有點本事,便來給哀家瞧瞧吧。」
她將乾枯的手腕伸出床榻,宋姝婉跪在軟墊上診脈,片刻後,眉心微動:「冒犯了。娘娘。」
宋姝婉銀針渡穴,一根又一根的銀針輕輕插入太后的穴位。
「唔」太后吃痛地輕哼了一聲。
殿內的女官都很是緊張,可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竟是敢把太后娘娘紮成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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