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數聲脆響,只見一頭昂首挺立的夔牛出現在道觀偏殿之中,它蒼灰無角,單足而立,撐滿整個偏殿,雷光熠熠,刺破周遭黑暗。
哞!
夔牛吼聲如雷,頭顱搖晃間身影再大三分,直接突破偏殿,絲絲雷光於偏殿之上的瓦片上遊走,將大量雨水蒸發。風聲雜雜,雨水落落,偏殿徹底被水汽包裹,再也看不清模樣。
那是什麼?
曲延回首望去,驀然於水汽中心,一點紫黑光芒先是有如篝火,明滅不定,而後朝上下四方暈染開來,化為紫黑絲線,交織於一起,形成小型的夔牛圖案。
符籙?
曲延無比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小道觀中竟還有一位正在修行的修者。他也真是心大,難道不知道修行時不能被打擾的嗎?
有恃無恐還是毫無所知的愣頭青,曲延手握四方碧玉想道。
但不管曲延此時怎麼想,現在的羅藝感覺非常好。就在他悟通關節,按照曲延的方式結印演化符籙時,夔牛十二勢歸入真氣之中,瞬間一股熱流直衝胸膛,燙的羅藝哼哼幾聲,好在眉心祖竅白氣飄飄,點點清涼之意將熱流壓下,方才好受許多。可越當他演化符籙時,那股熱流就突然出現,不是在胸口便在小腹間爆發,好似炭火燃燒,好幾次都燙得他大汗淋漓。
連續幾次,他總算摸索出門道,之所以會如此,全是因為自己行錯了真氣路線。很快他摸索出正確路線,點點光芒照亮他胸前三寸之地,一絲極其細小的的雷光憑空冒出,化為光點,盤旋在他雙手上空。
雷光越來越多,羅藝體內的真氣有如洪水泄閘,雷光越來越多,自動交織勾連,形成了米粒大小的夔牛圖案。
這是符籙?
羅藝不懂,他只覺得圖案中蘊藏着遠比夔牛十二勢中任何一招都要來的強大的威力,甚至他隱隱覺得着才是夔牛十二勢真正使用之法。
「牛?難道他也是半妖之屬,蟠城中人?」曲延看着傲立的夔牛虛影,滿腦子的疑問,微微朝着偏殿踏出一步,想探個究竟。
可他忘了,他剛剛才幹掉佘老大,身上冰蓮氣機並未消散,他才踏出一步,只聽哞的一聲,夔牛虛影俯首凝視着他。
轟!
剎那間,一隻牛頭在他眼中極速變大,攜有一股撞山毀岳,破海弄潮的龐大力量,狠狠砸向他。
該死,忘了收斂一身氣機。
曲延暗道自己蠢了,忘了氣機感應。雖心底念叨,但他手速不慢,一把將四方碧玉塞入懷裏,手裏結印,真氣涌動。
「蓮花落。」
符籙現,冰蓮成,蓮花花瓣高速旋轉,尖銳的邊緣如同刀刃,瘋狂朝落下的夔牛頭顱割去。
此時羅藝手中的符籙明暗不定,蓮花射來,似乎找到了傾瀉口,符籙一轉,紫黑二色光芒大放,徹底凝結。
羅藝心靈福至,大聲喝道:「夔牛撞山嶽。」
夔牛頭顱搖擺,與漫天的蓮花撞在一起,引得四周狂風四作,啪啪啪的數聲震響,二者之間物體全部遭殃,幾乎粉粹。
兩者真氣相撞,雙雙泯滅,於偏殿盤膝而坐的羅藝紋絲不動,他張嘴一吸,將那道符籙吞入口中,微微睜開眼,便見到曲延一下子倒飛出去,雙腳快速數點,才穩住身形。
「好厲害的牛兒,有點意思!」曲延臉上出現享受的神色,連連笑道。煙氣散盡,他望向羅藝,臉上浮現出些許凝重。
好厲害的狂牛,好厲害的「小神通」。
他能感覺出來,剛剛牛兒轟然而下時收了大半勁力,否則他可能不止倒退這麼幾步那麼簡單了,這也從側面說明面前此人並沒有惡意,
曲延看似冷漠瘋癲,但他向來是人敬我一寸,我敬人一丈。此事他有錯在先,面前的人也退了一步,再咄咄逼人,恐怕難以善了。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面前的少年身子下蘊藏的力量與殺意。
「這位兄弟好生厲害,此招可真是兇猛。」曲延微微作揖道,姿態放得很低,「蟠城曲延,不知道兄弟貴姓。」
不得不說洪夫子的三年教化之功,洗淨羅藝心中大量兇狠爭鬥之心,見曲延如此,他同樣作揖道:「羅藝見過曲兄。」
嗡嗡嗡。
就在此時,羅藝與曲延兩人懷中皆劇烈顫抖,兩道紅光震動。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們一愣,從懷裏都掏出一塊玉碟。
塗山玉碟?
兩人更加愣住了,不由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沒想到,他們都是去闖山門的人。
「沒想羅兄弟也是同道中人,真是緣分,我們倒可以結盟。」曲延乾笑道。
「結盟?」
羅藝盯着曲延,嘴角扯了扯。轉變來的太快像是龍捲風,他有點跟不上曲延的思維。
「你不會以為去修行宗門只有我們兩個吧?」曲延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浮現笑容,「告訴你,像你我這樣手持塗山玉碟的不下數千。」
「而宗門百擇其一,結盟是必要的,既然我們相遇,便是緣分。」
望着曲延,羅藝眼裏閃爍着精光。對了塗山玉碟,對於塗山道宗羅藝知曉的太少太少。
他迫切想從旁人知道關於修行之事,對於曲延所說之事,頗為心動。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說定了!」
曲延善於察言觀色,見羅藝頗為意動,將懷中的玉碟扔給羅藝。羅藝瞬間接住,再次一愣。
這傢伙怎麼這麼自來熟?他想幹嘛?自己完全沒有答應好嗎?就這麼容易將玉碟給自己難道就不怕被奪走嗎?
不對。正當羅藝心底吐槽時,他突然覺得他與曲延的玉碟兩者不同。
他左手握着曲延的玉碟,右手拿着自己的玉碟,翻來覆去仔細端詳。
兩者分量不同,新舊不一,同時相比曲延的塗山玉碟,羅藝的玉碟左下方刻畫着些許紋路。它們隨着火焰晃動,時而遊走,時而消失,時而組合,局限在左下角,從不超出半分。紋路不同於符籙,反而更像孩童塗鴉,神秘簡陋。
「有點意思!」曲延目光如隼,竟看到羅藝手中玉碟,驚訝道,「禁陣制紋!」
「禁陣紋?」羅藝疑惑道,他對修士的了解着實淺薄,朝着曲延問道。
這是羅藝的試探,畢竟結盟的基礎除了利益,還有信任。
「咱家所服侍的地方也曾出過修士,雖其已敗落下來,但還有些許底蘊,在我做掌固時,無意間看到過聽有關于禁陣的傳聞。」
通過曲延的話,羅藝才知道所謂禁陣兩道極為深奧,少有人參悟。禁與陣天生就蘊含着奇異的力量,只要勾勒出來,刻在相應的物體——或山川,或器物上,便有大偉力!
甚至傳聞禁陣是最能體現天地之力的東西,連各種字體符籙都始脫於此,它們都跟自身蘊含着能量共鳴,觸摸到了天地間各種神秘莫測的道理。
蘊含着道理的禁陣,有規律的堆砌,有效的組合,可以改山變海,捉星拿月。
曲延的話陡然讓羅藝想起曾經環繞養蠱地的符籙屏障引動天雷的拜雷陣。他們使用的仿佛正是禁陣之法。那麼為何他的塗山玉碟之中怎麼會有如此禁陣紋路,它又是誰佈置的呢?
一切變得複雜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些禁制代表了什麼,但反常必有妖。」曲延將玉碟扔給羅藝,往道觀外而去,「你自己多注意,我可不希望我的盟友死在半路或者旁人的陰招上!」
闖山門六道坎中有不可結伴而行,曲延話音才落,他便走出門去,不見了身影。而道觀此時已完全毀壞,羅藝不想多呆,背上自己的東西,往山林深處而去。
夜雨急促悽苦,一直沒停,直到清晨太陽初升方歇。
天色漸明,羅藝立於山頂望着天邊茫茫雲海,只見幾乎跟視線平齊的帷幔似的雲彩淡淡地鑲上了一道美麗的金邊。
雲海層次分明,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山腰處那些雲霧開始不安分地翻滾和流動。而稍遠的地方,雲海還是與天邊融為一體,默默地聳立着,七彩的虹光掛在天際,好不美麗。
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
羅藝毫無欣賞之心,他面朝旭日,不吐納,不練武,只凝視着洪夫子所贈皮卷,陷入沉思中。
昨夜曲延提醒了羅藝,他越是深思,越感覺有問題,如身在雲霧中,看不清前路。
輕輕合上書卷,羅藝喃喃道:「禁制?陣法?它們與玉碟有各種關聯?」
他不得其解,心中漸漸湧起危機感,他驀然想到突變的江城,還有在江城地下如棋子般被隨意擺動的事情,
「也許真的只有真正成為修士之後才能發現其中的秘密了!」羅藝暗暗猜測。
「該上路了!」
重新收起書卷,繼續前往塗山道宗。至於他的玉碟有何古怪,羅藝只能不斷提醒自己保持本心。
不管怎麼說,此時前往塗山道宗,闖過山門,成為修士更重要!
他的一切都要立足於此。十八爺,秀秀……想着,羅他再次踏上前往塗山的路途。
他相信,那裏必將是另一番模樣,另一番人生……
希望能簽約。。
(本章完)